第15章

現在，連王俊林也參加了革命黨，趙承彥很想出去大張旗鼓地支持革命黨人，卻一想到母親，隻有長歎一聲，什麽也不說。

王俊林不知就裏，勸說不了趙承彥，隻好囑咐革命黨人不要對他限製過死。

趙承博卻不一樣，在家裏一關，就不高興了，非得跑出去不可。他看見革命黨人很受歡迎，就參加了革命黨，回來勸說父親支持革命黨。這一下，可把父親的肺都氣炸了。趙嘉勳罵完了趙承博，就責怪夫人和趙承博母親。她們一口咬定趙承博是受了趙承彥唆使，為趙承彥充當了替罪羊。趙嘉勳現在是革命黨人手裏的肥肉，革命黨人什麽時候想殺他，就可以殺掉他；他左右不了革命黨，也左右不了家庭，隻好長歎一聲，整日不再做聲了。趙承彥依舊牢記母親的教誨，不敢跟革命黨人聯係。

隻要父親沒有被革命黨殺頭，趙春麗就心滿意足。她可不管家裏的這些亂事。

她陸續聽到了革命黨人在武昌的舉動。黎元洪剪掉了頭發呀；女人都在放足呀；有一個女人甚至把裹腳布跟黎元洪的頭發掛在一起，鼓勵別的女人放足呀；革命黨人在街上到處宣傳成立中華民國呀；革命黨人正在招軍呀等等等等。每一個消息傳入她的耳朵，她都激動萬分，恨不得馬上跑出家門，投身革命。可是，餘昌泰在家，她別想出門。

趙春麗出不了門，卻丈夫能出門，她很希望丈夫支持革命黨人，卻丈夫匍匐在父親的威壓下，哪敢跟革命黨人聯係呀？她一氣之下，就要衝破餘昌泰的桎梏。

"父親，我今天一定要走出餘府。"趙春麗直接對餘昌泰下了戰書："我不僅要支持革命黨人，而且還要參加革命軍。你阻攔，我要出去；你不阻攔，我也要出去。"

說罷，趙春麗連丫鬟也不帶，隻身就朝屋子外麵走去。

"瑞光，你這個沒有東西，連你媳婦也管不了嗎？"餘昌泰不能出手阻攔，隻有罵兒子。

餘瑞光趕緊跑了過來，擋在夫人麵前，一副要把她拉進臥房的架勢。

"你真是一個沒用的東西！要是你能支持革命黨人，用得著我出去嗎？"趙春麗也罵，罵過以後，又說："今天，你要是出去支持革命黨人，我就絕不出門，也不提參加革命黨的事了；你要是不出去支持革命黨人，就別阻攔我。"

餘瑞光無話可說，愣在那兒，一動不動。

餘昌泰暴跳如雷："瘋了，你瘋了！你要出去就出去好了！我再也不用看你父親的麵子了。瑞光，拿紙筆過來，她要出去，你就寫一封休書，把她休了。"

餘老夫人出來了，一看架勢不對，連忙勸說丈夫不要把事情做絕了，自己還可以勸一勸趙春麗的。卻餘老夫人沒來得及勸，趙春麗就更加惱怒了，說道："休呀，我等著你的休書呢。"

說著說著，她就伸手去拉餘瑞光。

餘昌泰本以為隻要一嚇，趙春麗不往外走，事情就好辦了，誰知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再也說不出話來。餘老夫人連忙上前解勸。趙春麗料想是得不著休書的了，氣鼓鼓地衝了出去。

"休掉她，一定要休掉她！"餘昌泰氣急敗壞，大聲吼叫道。

餘老夫人一看事情鬧大了，很想拖延一下，連忙勸說老爺："趙春麗已經出去了，寫了休書交給誰呀？"

老爺卻絲毫管不了那麽多，非要兒子寫出休書不可。餘瑞光其實非常留戀趙春麗，不願意寫休書，卻架不住父親再三再四地催逼，無可奈何，隻好寫了。餘昌泰不敢讓兒子親自交給趙春麗，怕兒子受趙春麗鼓動，支持革命黨，便派了一個下人出去。下人找了好半天，卻沒有找到趙春麗，隻好拿著休書回去交差。餘昌泰惱恨不已。餘瑞光暗中鬆了一口氣。

趙春麗一跑出門，就徑直找到了招軍點，跟招軍的人好說歹說，人家就是不理她的茬。現在，看到了餘瑞祥和王俊林，她連忙要求他們收下她。二人深知餘府早就大鬧天空了，不肯答應。從此，二人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沒有辦法了，餘瑞祥說道："軍營裏沒有女人。你要是能夠召集幾十個婦女，跟你一道參加革命軍。我就收你。"

趙春麗喜滋滋地去了。

幾天之後，餘瑞祥、王俊林就召集了幾萬兵馬，把他們分配到五個協裏麵去。

趙春麗學著招軍點的樣子，扯起招軍旗，以期潑辣的作風與鼓動力，召集起了百十名婦女，找到了餘瑞祥。餘瑞祥不得不履行諾言，征得黎元洪批準，把趙春麗和那些婦女編成一個隊，任命趙春麗為隊長，準備和男兵一樣接受訓練。

卻革命軍剛剛編列完畢，正式確立了民軍的番號，清軍就已經迅速南下，很快就要打到漢口來了。盤踞在劉家廟一線的張彪殘部得到了河南、湖南兩個方麵的援軍，正蠢蠢欲動，要對民軍實施反擊。

最壞的結果出現了，餘瑞祥不由得仰天一聲長歎。不過，他絕不服輸，民軍還有機會，隻要趁著清軍大部隊還沒有進入漢口市區以前，就立即出動兵馬，開赴劉家廟，把張彪殘部以及河南、湖南的援軍趕出劉家廟，然後趁勝追擊，打過三道橋，把清軍擋在三道橋之外，跟清軍形成對峙，對革命黨人就是一種勝利。民軍堅持得越久，就越能影響其他各地的革命黨人相繼起事。到那個時候，清軍就會頻頻調動，疲於奔命，民軍就還有一番作為。

黎元洪為沒有早一點聽從餘瑞祥的**而懊惱。眼下，清軍已經兵臨城下，他決定在翌日黎明時分，在閱馬場祭告天地、祭告軒轅黃帝、檢閱部隊，然後出兵渡過長江，進入漢口，與漢口的民軍匯合，向劉家廟之敵發動攻擊。

負責漢口方向戰事的指揮官已經確定，就是餘瑞祥。趙春麗的婦女隊，也編在第一支進入漢口的民軍係列裏。

第二天黎明，閱馬場正中央就已經搭起了一座高高的祭台。祭台的正中央放了一張桌子，上麵聳立著軒轅黃帝的塑像。兩側插上了刀劍和各種顏色的旗幟。黃帝塑像前麵擺列著香案，供奉著玄酒和太牢。香案兩側，站立著身穿禮服的讚禮官和讀禮官。在祭台的東、西、南三個方向，黑壓壓地站滿了剛剛組建起來的軍隊，一個個傲然挺立在各自的**上，槍在手，炮在側，場麵極其威武雄壯。在軍隊的後麵，擠滿了更多的百姓，全被這幅情景震撼了。

軍樂聲激昂地飄**起來。黎元洪在一群革命黨人的陪伴下，走出了軍政府，步態從容地來到台前，先向軍旗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個鞠躬禮，然後在一片歡呼聲中，登上了祭台。黎元洪先向軒轅黃帝敬獻了玄酒，然後率領革命黨人一塊跪倒在軒轅黃帝的塑像前，祭拜炎黃始祖。祭拜完畢，革命黨人授予黎元洪軍旗。

黎元洪接過軍旗，說道："諸位革命同誌，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向清廷動手，清軍就已經到了劉家廟。我們要光複中華，第一仗就要從劉家廟開打了。這一仗，深關民軍的生死，深關軍政府的生死，深關中華民國的生死。今天，就有一批英勇無畏的民軍，在軍政府參謀部副部長、戰場指揮官餘瑞祥同誌的率領下，渡過長江，殺向漢口，跟清軍作戰。天佑華夏，天佑漢人。民軍一定能在餘瑞祥同誌的率領下，旗開得勝，痛殺清軍！"

台下各部隊的情緒被煽動起來了，口號聲此起彼伏，一陣高過一陣。

餘瑞祥揮了揮手，台下安靜極了。數萬雙眼睛看到，黎元洪在餘瑞祥的陪同下，步態雍容地走下了祭台，走向了他們。他們昂首挺胸，等待軍政府都督的檢閱。無論黎元洪和餘瑞祥走到哪裏，哪裏都會爆發出雄獅一般的吼叫。

在這驚天動地的吼叫聲中，部隊檢閱完畢，餘瑞祥率領先遣部隊，渡過長江，正式進入了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