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楊嗣昌率領的明朝大軍合圍了武昌城,還在享受大西王快樂日子的張獻忠,請求新順軍解危,李自成卻“以部曲遇,不從欲殺之。”張獻忠拒絕投降新順軍,李自成率領大軍向西安而去,留下他孤軍應戰楊昌嗣,損兵折將後向西逃逸,滿家兄弟也被裹挾而去,溫家兄弟卻在逃逸中被楊嗣昌大軍擒拿。一名旗長咧牙露齒地喊道,砍了,一群強盜啯嚕子,舉旗造反、打家竊舍,也不屙泡尿照照,人模狗樣、牛頭馬麵,還想稱王稱帝、封侯拜將,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能嗎?

溫銅戎瞪大眼睛說,砍砍砍不得,將將將軍大人。

旗長鼓著黃眼珠子問,老子把你砍了,未必還要遭雷打呀?砍了!

被五花大綁的溫鐵戰上前說,將軍大人,你見幾個結巴、聾子、跛子舉旗造反的呢?

旗長冷笑著說,不是舉旗造反,郞門穿著張獻忠的黃皮衣服,跟隨張獻忠的大軍屁股?

溫銅戎急著說,逼逼逼迫噻,捆捆捆綁噻。

兵士們槍挑著他們的亂發說,我們捉拿時,你們是捆著的嗎?

溫鐵戰哀求說,將軍,你看我們的黑臉鍋巴、粗糙麻手,是被張獻忠捆綁來做火頭軍的,沒打一仗、沒放一炮、沒砍一刀,更沒殺過明朝天兵呢。這不,張獻忠逃跑時,我們兄弟悄悄留下來,不是在等待天朝大軍嗎?

溫銅戎故意伸出日曬雨淋的漆黑背膀說,看看看,燒燒燒火熏黑黑黑的。

溫鐵戰添油加醋地說,我家哥哥說的是,張獻忠凶殘著呢,老弱婦幼皆砍殺、金銀財寶皆搶劫、年輕力壯皆入軍,大軍過後,不見村莊、不見活人、不見活物。張獻忠在川湖的諢名就叫張屠夫、張閻王、張劊子手,可憐我家數十口死在他的屠刀之下了。將軍,大明朝的天兵何時到達佛寶山,解救一方人民呀?

旗長不解地問,據說張獻忠隻殺富人豪紳、不殺窮苦百姓,未必你家也是富豪之戶、地方大家?

溫鐵戰故意謙遜地說,富豪、大家算不上,隻算是官府人家,與大明朝同為一體、唇齒相依而已。

旗長笑著說,快快鬆綁,原來是自家兄弟呀。你家做的什麽官,授的什麽品級?

溫銅戎器宇軒昂地說,土土土司。

旗長身邊的兵士瞪大眼睛說,土司呀,就是土王爺了。你們也就是王子王孫了,可有什麽身份證明呢?

溫銅戎搶先一步說,有有有有,被土匪搶搶搶劫了。

旗長伸出手板問,什麽呢?

溫鐵戰笑著說,一枚皇帝的“禦賜宣撫司”金戒子。

土司設立,最早起於唐代,完善於元代,是漢人朝廷實施的一種地方自治的行政羈縻製度,即由地方豪強大戶或朝廷有功之臣治理管束地方百姓。按照管理地域大小,分別設立宣慰司、宣撫司、安撫司、招討司,有獨立的立法權、司法權、行政權、兵役權,最開始還有**權。溫鐵戰一表人才、風流雅致,站直身板扯虎皮作大旗地說,其實也沒有什麽值得光耀的地方,我家是在太祖皇帝時期封賞的佛寶山土司,曆史不長,功勳不顯呀。

旗長有些羨慕地說,我們去拜見尚書楊嗣昌大人,說說張屠夫是郞門屠司屠城屠民的,讓他老人家為你們報仇雪恨。

溫鐵戰頓時目瞪口呆,沒想到脫身活命時幾句胡編瞎話,竟然被旗長當真了,現今想更改都沒有一點辦法,隻好惶恐地說,一切聽將軍鋪排行事。

佛寶山溫家土司,是有根有蒂的正宗土司。當時正是泰昌皇帝的“紅丸案”發生,剛剛登基的天啟皇帝,連追查宮中弑君凶手都顧不過來,還派欽差千裏迢迢送來了一枚“禦賜宣撫司”大印和許多賞賜,因為溫山霸畢竟是鏟除巢湖大盜的功臣……來到楊嗣昌的大帥府,隻見他看著地圖驚訝地問,川江邊上的佛寶山一帶,難道也有張獻忠的大軍了?據各地探報,他和李自成一直在陝西、河南、湖廣一帶流竄呢。

人一旦說謊,隻有次次說謊,不然就蓋不了腳背。溫鐵戰繼續扯謊說,數萬大軍打著“張”字大旗,攻城掠地、搶劫財物、專殺大戶和官吏,不是張獻忠還是誰呢?佛寶山周邊有10餘支神兵匪幫,力量弱小、胸懷狹窄,隻敢搶劫一般小戶人家和過路落單客商,哪裏敢明目張膽地與官府和土司作對呢?

楊嗣昌總督天下兵馬圍剿李自成和張獻忠,各路戰事、暴亂了如指掌,而今在川江一帶竟然也有張獻忠大軍出現,不得不讓他高度重視、精心猜度了。他緊鎖一雙黑眉說,你們兄弟先留在軍中吧,至於溫家雪恨一事,等大軍剿滅了李自成、張獻忠再來理論。

溫銅戎急得脖子像一領炕幹的豬肝說,我們要要要回回回去。

溫鐵戰也跟著說,感謝楊總督解救了我們兄弟,我們得回去重建佛寶山土司,為大明朝守住一方水土和百姓呀。

楊嗣昌溫和地笑著說,不忙不忙呀,還有許多情況需要向你們兄弟了解,必須弄清楚川江一帶流寇和張獻忠的神秘關係以及逃逸的方向,便於朝廷製定更加詳細的剿匪方略。

溫鐵戰有些著急地說,我家三哥是個結巴呀,郞門行軍打仗、言傳軍事?如果貽誤軍機,造成兵敗,那是要殺頭的呀,請總督大人三思而行。

大腹便便的楊嗣昌依舊微笑著說,沒事沒事,不需要他衝鋒陷陣、傳達軍令,還是做他的老本行,做一名不傷不死的火頭軍。至於你嘛,先在總督府候補,以便我有事詢問,掌握川江一帶地理、風土、民俗,製定圍剿張獻忠、李自成的軍政策略。

溫家兄弟氣得兩眼翻白、雙腳抽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