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按照佛寶山傳統習俗，三月三為林神祭，五月五為湖神祭，七月七為穀神祭，九月九為山神祭。而今正是五月湖祭之時，可是溫家卻不同意，因為10萬畝月琴湖被溫家霸占，千萬斤無本魚蝦被溫家擁有。溫山霸露出毛茸茸的手臂說，如此肮髒的女人祭湖，不要得罪了湖神，以免漁郎遭殃惹禍呀。

這樣的慘劇是發生過的。還是姬展翅做佛寶山土司的時候，藍天無絲雲、烈日如火烤，走路腳無力、草木低頭眠，忽然狂風大作、烏雲翻滾、湖浪席卷，把姬家幾百條打魚船全部吞滅，上千漁郎掀入湖底。雖經奮力救援，仍有百十人祭了饕餮湖神，飽了饑餓魚精。溫山霸奪得土司位的十多年來，也有湖神發怒的時候，但是損失都不很大，因為每年的五月五，都進行了盛大的三牲湖祭，禮拜了湖神魚精。其實，鬼神跟凡人一樣呀，平日裏都愛點小恩小惠，為難之時才出手相救、不落井下石。但是，今年土司貴體欠佳，加之公務纏身、瑣事繁多，湖祭儀式還沒有安排過來。邊眼溫金戧憤憤地說，不湖祭，未必讓虞美人逍遙法外、逃脫懲戒嗎？

目青眉秀的溫鐵戰也義憤填膺地說，萬萬不能，即使不能湖祭，也得山祭、林祭、穀祭呀，讓黑風卷了她、白虎吃了她、火狐撕了她，絕不能便宜了這個傷風敗俗的下賤女人。

溫山霸有四位夫人，大夫人寧氏生溫金戧、溫銀戟，二夫人康氏生溫銅戎，三夫人甘氏生溫鐵戰，四夫人裴氏生溫錫哉，但是裴氏卻早年無端失蹤了。粗黑的溫銀戟穩穩地坐在長凳上說，光懲戒虞美人也不公平，還是要把奪了大哥之愛的奸夫找出來，一並懲戒。常言“公雞不追，母雞不背；上磨不轉，下磨不爛”呢。

溫銅戎是個結巴，提著喉嚨、鼓著眼睛問，哪哪哪個是奸奸奸夫呀呀呀？

溫銀戟冷笑著說，“打酒還問提壺人，解鈴還需係鈴人”，虞家人肯定知曉。現而今，虞家女兒馬上要活祭了，難道還能讓奸夫獨自逍遙、張狂於世嗎？

溫山霸端坐在案桌後問幾個兒子，如今我們郞門辦，是先活祭虞美人呢，還是等捕捉了奸夫一起活祭？

大家一致認為，應該等捕捉了奸夫一起活祭。二人同祭，男女同刑，規模大、威力大、震懾大，有利於教化頑固司民。但是，溫銀戟卻發表了另外的意見，男女同刑可以，但是得先拘押虞美人，以防他人援手，畏罪潛逃。

溫鐵戰也讚同說，二哥的主意很好，害人之心不可多、防人之心不可少呀。

溫山霸從竹筒裏拔出幾張令牌說，溫鐵戰聽令，率領500司兵拘押虞美人；溫金戧、溫錫哉聽令，率領1000司兵接應，如果反抗拘捕，立即包圍虞家寨鎮壓；溫銅戎聽令，率領100司兵四處察訪，山下的貊酋鎮、虱子堡、瞎馬池、野貓水都要派人探訪，務必找到奸夫線索；溫銀戟聽令，率領500司兵巡邏4關16卡，嚴格盤查出入行人，絕不能讓奸夫**婦逃脫司法。兒子們各自行事，老子司殿靜候佳音，備酒凱旋！

幾個兄弟握著令牌依次點兵而去，溫山霸的一壺熱酒還沒有喝完，溫銅戎竟然回來繳令了，老遠就在司殿外大呼小叫，找找找到了，奸奸奸夫。

溫山霸高興地問，誰呀，我兒這樣快就找到了？

溫銅戎說，滿滿滿盞之之之。

溫山霸驚訝地問，郞門會是他，證據呢？

溫銅戎說，他他他上吊吊吊，無緣無故故故，吊吊吊哪門門門子？

溫山霸冷靜地點著頭說，道理還是有一點點，平白無故上吊，總是有個原由的。吊死了嗎？

溫銅戎說，沒沒沒。

溫山霸笑著說，人證物證旁證俱在，看他龜兒子哪裏迢。

溫銅戎鼓著眼睛問，捉拿人人人犯嗎嗎嗎？

溫山霸搖頭說，先等一等，讓虞美人歸案了再去捉拿，不怕他不招供抵賴。

可是，溫鐵戰捉拿虞美人並不順利。虞家兄妹抱著虞美人就是不讓她走，桑氏、柴氏也拉著她號天哭地、悲淚流血，倒是虞美人有些冷靜。她說，娘，您們不讓我走，是害了虞家呀。

柴氏蠻橫無理地說，就是滅了虞家寨，也不讓你走呀，我的兒！

虞美人哽咽著說，娘，您們不是害了我嗎？讓我不忠不孝、禍害全族，就是到了陰間地府，也不得安身呀。

虞和人跛著腳說，讓我去和溫鐵戰先拚了，大姐再出去。

虞美人含著淚說，弟弟真是傻呀，你即或救下我，又能郞門樣子呢？滿身羞辱，一腔汙穢，還能在佛寶山生活下去嗎？不如讓我早死早投胎、早死早享福呀。隻是，姐姐死後，你們要好好將息呀，兄弟腳有殘疾，妹妹不懂事，萬事都得靠自己呀。

虞冰人哭著說，大姐，我陪你一起逃離吧。山外世界，無人知曉，一樣求生呢。過了這陣風浪，我們再回來呀。

虞美人苦笑著說，滿盞之已經上吊先去了，我還能獨自苟活下去嗎？生是一路人，死是一路鬼；奈何橋上等伴侶，陰曹地府做夫妻。

忽然，虞家寨門“砰”的一聲脆響，便倒塌在地上，溫鐵戰率司兵虎狼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