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就在鄭義文和宋英由南通城回到海啟縣根據地的同一天，臨時化名為長穀川的鬆野覺也抵達了海啟地區，加入森島武裝特憲隊，成了這個隊的一名隊員。
鬆野覺是乘坐南通日軍運輸公司的一輛軍用敞篷卡車由南通到三廠鎮的。途中卡車遭到通海區一支小遊擊隊的射擊，立在敞篷車廂內的多名日軍士兵，以輕機槍的急速射擊對隱蔽的遊擊隊員進行了還擊。因為卡車行駛速度快，小遊擊隊對移動目標射擊缺乏經驗，車廂內的日軍士兵僅有一人的肩頭被一發七九子彈擦傷，其餘人都無礙。
鬆野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親曆了一顆子彈“鐺”一聲擊穿了擋風玻璃，使他和駕車的台灣軍夫嚇了一跳。子彈擊碎的一小粒玻璃屑砸到鬆野覺前額。
“長穀君，你負傷了？”台灣軍夫山田孝一偏轉臉望了望鬆野覺，發現鬆野覺額頭上冒血。
“可能被玻璃碴崩的，不礙。”鬆野覺搖了搖頭。
這位台灣軍夫本名叫高誌民，被征服役後改用日本名山田孝。他出生在台灣山區農民家，所以用了日本姓氏“山田”，他在家是老大，他底下有兩個弟弟，所以名字改叫“孝一”。開始，同事叫他“山田孝一”，他不習慣，以為是叫別人，不予回答。“叫你!”有人大聲提醒，他才抱款地回答“到”。山田孝一在讀小學時就上日語課，所以能說一口並不算流利的日本話。他在運輸隊和鬆野覺交談，都說日語。鬆野覺弄清山田孝一是台灣人後，有意識地向他宣傳反戰思想，山田孝一很愛聽，對鬆野覺表示，隻要有機會，他想離開日本軍隊，到農村去做長工度日，等戰爭結束，返回台灣去。
卡車行駛到小遊擊隊射程以外後嘎然停下來，山田孝一拿出救急包替鬆野覺包紮傷口。鬆野覺說不要包紮。山田孝一說還是包一包，不包會發炎化膿的。鬆野覺隻好讓這位台灣兄弟給自己包紮了額頭。
卡車到了三廠日軍大隊部停車，不再往北開。鬆野覺下了車，和山田孝一友好地道別。
“保重，長穀君!”
“你也保重，山田孝一兄弟!”
此時的鬆野覺不穿日軍軍服，而穿農人穿的蘆席花布衣服。頭上紗布繃帶目標太明顯，他把紗布撤下來，在小小傷口處貼了手指蓋大小的橡皮膠。在三廠鎮上小鋪子裏吃了一碗麵，按照南通憲兵司令部指示的行動路線，由三廠鎮向北步行到長興，再折向東，奔麒麟鎮，再向東到三陽鎮，再向東北到了曹家鎮，找到駐在曹家鎮的日軍中隊部，見到了中隊長管中大尉。管中大尉看了南通日軍憲兵司令部的介紹信，客氣地接待了鬆野覺。
“管中長官，我怎麽能找到森島中尉報到呢？”鬆野覺臨離開南通時，久保實助告訴他，森島特憲隊來無影去無蹤，飄忽不定，你很難找到他們，你到曹家鎮後找管中大尉，管中大尉知道森島隊的動向。
“長穀君先別急。”管中說。“森島隊，不要說你找到他們難，就連我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和新四軍武工隊幾乎沒有兩樣，都穿老百姓衣服，武器都是短槍，藏在衣服裏邊。他們就是出現在你麵前，你也不知道這是皇軍在清鄉區內打‘遊擊’的特憲。管中說得很詭秘，並有點得意。
鬆野覺發愁地說：“那我怎麽去找他們呢？”
管中說：“森島隊北到呂四，南到久隆，東到寅陽，西到三廠，這麽大的地盤都是它搜捕抗日分子的活動範圍，你盲目去找，那是大海撈針。而且，海啟農村新四軍小遊擊隊多，民兵更多，還有武工隊出沒，你碰上他們盤查，能應付嗎？長穀君漢語會說嗎？”
“會說一點。”
“說句我聽聽。我是種田人，你用漢語說。”
鬆野結結巴巴說了句中國話：“我—一我是種田的農民。
管中仰天大笑。“你的日本人的幹活!”也模仿鬆野的腔調，說了句半吊子中國話。
鬆野禁不住也陪笑起來，而且笑出了聲。
管中做了個抓人的手勢。“你的跟我走!”隨後改說日語：“憑你這個中國話水平，肯定漏馬腳，準被民兵抓起來。”
鬆野裝得有些害怕的樣子。
“這樣，”管中說，“今天你就在這裏住下，夜裏如果森島隊來曹家鎮休息，你去見森島中尉。”
“哈依。”鬆野表示服從。
管中又問：“來過海啟嗎”
鬆野搖搖頭。
管中又問：“長穀君，在南通聽說過陶勇部隊裏有個朝鮮人叫什麽？”
“鄭義文嗎？”
鬆野說：“我在運輸公司開汽車，沒有聽說過。”
管中繪聲繪色地說：“這個朝鮮人太厲害了!他把新四軍俘虜到的皇軍官兵集中在一起，由他給予洗腦，這些皇軍官兵經洗腦都像喝了迷魂湯，都參加了反戰同盟。還有，這個朝鮮人編印了大量日語傳單，散發到皇軍的據點內，煽動皇軍官兵思鄉厭戰，向新四軍投誠。也是這個朝鮮人領導一支分散的敵工隊伍，把訓練有素的人員派遣到汪軍中大搞策反。總之，小林將軍訓令六十師團各部在戰鬥中要盡力抓捕這個朝鮮人，鋤掉這個危害大日本皇軍的禍害。
鬆野覺一麵聽，一麵警覺起來。自己就是受到鄭義文的關懷和教育才覺醒的，而且經陶勇旅長批準參加了三旅敵工科工作。自己的這段曆史，是不是也已被日本特務機關偵察到了？但又一想，自己打入南通日軍運輸公司，沒有受到懷疑嘛。於是，鎮靜下來，附和說：“這個朝鮮人真太厲害了!”
管中說：“小林將軍命令森島務必抓住這個朝鮮人，這就要看森島的本事了。因為，皇軍偵知，這個朝鮮人常在海啟地區神秘走動，為抓住他，森島特憲隊被派到海啟地區來了。長穀君，祝你好運，你在森島中尉領導下，能活捉這個朝鮮人，為皇軍鋤掉這個禍害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