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鄭義文由通西返回三旅旅部和四地委機關所在地如東直鎮。

這裏因在清鄉圈外，看不出明顯的戰爭氣氛，四鄉民眾上鎮購物如往常，機關人員上班辦公從容不迫。

鄭義文跨進三旅敵工科的小院，沈特青、宋英、鬆野覺等人都圍上來迎接。

“鄭科長回來啦!”科內人員都親切地招呼。

是的，鄭義文離開苴鎮，進入清鄉圈工作已經有些時日了，尤其潛入日軍重兵占領的南通城，使科內同誌為他的安全擔心鄭義文心裏有很多話要和部下們談，但當務之急，是馬上去向吉、陶首長述職。

吉洛政委辦公室在一家店鋪的後院，很安靜，隻有一個秘書守候在電話機旁。此刻，吉、陶正在另一間屋內商談作戰的問題。他們見鄭義文回來，都站起來和他熱烈握手。鄭義文進入清鄉圈，因為隨身沒有電台，活動情況不可能及時向吉、陶報告，隻有靠回到機關向首長們當麵複命。

“南通情況怎麽樣？”吉、陶幾乎同時發問。

鄭義文先把和久保實助在江北商行一番密談的情況敘述了一遍。吉、陶對久保表現出的反戰傾向十分賞識，對鄭義文過些天派鬆野覺打入南通城充任久保實助與反戰同盟之間的聯絡員也給予了肯定。

對於地下黨員高景魁收買一些送關鍵性的偽職人員刺探張北生的行動規律，吉、陶也表示滿意。至於楊勇偉行刺未能擊斃張北生，陶勇雖有遺憾，但並不泄氣，還說了句開心話：“這叫癩蛤蟆跳到張北生腳背上，雖然沒有咬傷他，但也叫他嚇了一大跳。”

對於鄭義文的通西獨立營之行，吉、陶肯定了鄭義文的工作熱情和踏實的工作作風。

接著，鄭義文匯報在臨離開南通城前，久保實助向他提供的個重要情報，即小林信男和菊池近期很可能要對盤據在啟東東部的陸兆林部采取將其消滅的行動。

這個情報引起了吉、陶的高度重視。當下，便商量怎麽聯絡陸兆林，提醒陸立即采取應對措施。

吉、陶都知道，陸兆林年輕時販私鹽，打死鹽警，逃到江湖上投靠青幫，搞劫富濟貧，被國民黨政府速捕坐牢。八·一三事變後，陸逃到江南小沙拉起了一支隊伍，自任司令。一九三八年春，陸率部在匯龍鎮配合遊擊隊襲擊過日軍。是年秋，被李明揚收編為獨立旅。陸見自己部隊紀律敗壞，便請季方先生到他部隊幫助整頓。

九三九年夏，陸部開赴泰州集訓，陸與葉飛、梅嘉生等新四軍負責人相識，並結拜為兄弟，把部隊拉到新四軍防區，受到陳毅阻攔(陳毅唯恐此舉影響與李明揚搞統戰的大局)。陸不敢回李明揚集團，而逃到上海，被日軍梅機關逮捕，青幫黃金榮出來保釋，作為交換條件，陸答應組建偽軍，並出任“新亞救國軍”副司令。一九四一年春，陸兆林率部進駐匯龍鎮。這時新四軍三縱隊(三旅)東進通如海啟，成立蘇中四分區，季方出任四分區司令。季方要三旅敵工科長鄭義文去聯絡陸兆林。鄭義文派楊文銓進人匯龍鎮，見到陸兆林，並把季方的信交給了陸。陸表示對日軍不滿，適當時機與日軍反目決裂。不久，陶勇率部打了駐在曹家鎮據點的陸部一個營，繳了這個營的槍。為此事，陸兆林很不滿意。後來季方再次寫信說明是誤會，要陸顧全大局。陶勇也請梅嘉生和陸兆林聯絡。鄭義文也直接和陸兆林見過麵，做陸的工作。一九四二年夏初，陸兆林捉拿了偽自治會會長和日本翻譯，脫離了日軍的控製，將部隊開到啟東東部農村割據收稅，番號改稱啟東人民自衛軍，並接受新四軍的滲透。陸兆林反戈後兩月，又與偽第二集團軍司令楊仲華掛上鉤，陸部被楊仲華收編為二集團軍衛士隊。陸兆林便以楊部衛士隊名義派團長趙允生、營長樊小龍率部隊回駐匯龍鎮，又與日軍為鄰，豎起了和平軍的旗號。陸兆林本人及兒子陸建平未住匯龍，而住在啟東東部鄉下的江夏村宅邸。可見，陸兆林尚有一點民族意識，但他腳踏兩隻船，曾襲擊過日軍，後來與日軍合作，過些時又與日軍反目，暗中和新四軍保持聯絡。對這樣一支雜牌部隊，小林信男、菊池等人要將其消滅是不奇怪的。

反清鄉鬥爭開始前，吉、陶考慮，在反清鄉鬥爭中陸部能否生存？要他轉到清鄉圈外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四分區對陸采取的方針是暗示他自己做主，到他認為比較安全的地方去。

現在日軍小林信男和菊池要消滅陸部，吉、陶認為我們不能坐視不管。他們當場決定，派鄭義文立即進入清鄉圈，去啟東會見陸兆林，提醒他防範日軍對其下毒手。

吉洛有點猶豫地說：“鄭義文同誌去啟東，一路上要通過幾道封鎖線，安全問題不能不考慮。”

陶勇出點子說：“東南情報局的人員在敵占區活動，通過采取夫妻走親戚或夫妻開店的辦法蒙蔽敵人。老鄭也可以帶個女的，扮成假夫妻進入清鄉圈。”

吉洛像受到啟發，說：“情報局陳偉他們活躍在東南清鄉區，用假夫妻方式欺騙敵人較為有效。敵工部門，隻要工作需要也可以這樣做。”

鄭義文聽吉、陶這樣說，心在砰砰跳，立刻想到了宋英。其實以前他也想過采取這種方式，隻是怕影響不好未提出來。

陶勇帶笑地對鄭義文說：“老鄭，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是一九O七年生，一九三六年參加中國共產黨做地下工作，一九三九年參加新四軍，擔任團級職務已經好幾年，按照規定，你也可以談戀愛結婚了。我看你找個女同誌，先做假夫妻，雙方感到合適，以後就弄假成真算了。”

吉洛在一邊打趣地笑著。“老鄭比我還大三歲，個人問題是應當解決了，我們組織上應當關心這件事。”

陶勇說：“我們同誌幹革命不能當一輩子和尚嘛。我給老鄭考慮過了，敵工科裏一位小宋，海門人，二十一二歲，還沒有對象，老鄭可以先找她做假老婆，往後我做媒，吉政委做證婚人，早點成親算了。”

吉洛笑眯眯，點頭。“老鄭，怎麽樣？”

鄭義文有點臉紅，咧著嘴笑，沒吱聲。

“我替老鄭作主，就這麽定了，先假後真，弄假成真。”陶勇認真地說，“這次老鄭去啟東，小宋是海門人，海門、啟東口音完全樣，遇到敵人盤查，小宋講海門話，容易混過關。

吉洛說：“這要征求小宋的意見。老鄭今年三十六七，兩人相差十四五歲呢。”

陶勇說：“吉政委，這你不要擔心。孫中山和宋慶齡、魯迅和許廣平差這麽多歲，他們婚不是結的好好的？”

吉洛點點頭：“倒也是。不過，這事要司令親自給宋英打個招呼。”

陶勇說：“一會兒我把宋英叫來。她是共產黨員，為了黨的工作她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