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鄭義文回到根據地,向粟裕師長、陶勇旅長匯報南通之行的情況。在座的還有一位首長,鄭義文並沒有見過。
粟裕指指這位三十二三歲的首長,向鄭義文介紹說:“這位吉洛同誌,原任新四軍第一師第一旅政治部主任。現調任第三旅政治委員兼四分區政治委員,並擔任中共蘇中四地委書記。”
轉臉向吉洛介紹說:“他就是三旅敵工科長鄭義文同誌,一九四O年冬來三旅。”
吉洛熱情地伸過手,與鄭義文握了握。
粟裕趁此機會,鄭重宜布說:“鄭義文同誌,區黨委決定,從現在起,任命你為中共蘇中四地委敵軍工作委員會書記兼敵工部部長。你的三旅敵工科科長一職仍保留,三旅的敵軍工作你仍然要兼管。”
新任地委書記吉洛說:“鄭義文同誌,四地委的敵軍工作由你全麵管起來。”
鄭義文表示,自己一定盡力去做。
粟裕把話板回到正題上來。“談談吧,這次進入南通城順利的吧?”粟裕急於想知道南浦見到他寫給的信作何反應。當然,陶勇、吉洛也極有興趣想聽鄭義文談潛入日軍戰略據點南通的情況。
鄭義文像賣關子,先不談南浦襄吉寫給粟裕的回信,而先描述兩口棺材抬進南通城的可笑情景。
鄭義文說,我們三旅的日俘鬆野覺化裝成抬棺材的農民,學著當地老百姓打號子,“嗨作,夯作”,一路打著號子。抬兩口棺材,八個人一起打號子,這聲音可響了。南通城內寺街、南大街老百姓都擠在路邊看熱鬧。有的問:“死的什麽人?”高景魁回答說:“太君保田。”老百姓一聽都笑了。
陶勇說:“城裏老百姓都恨小鬼子嘛。
鄭義文繪聲繪聲講憲兵大尉叫開棺驗屍的情況說:“屍體臭得差點把憲兵大尉給熏昏了過去。憲兵大尉連忙大聲叫“快蓋上蓋子的幹活’。”
陶勇朗聲地笑說:“好的,這個活幹得好!”
吉洛也笑起來。隻有粟裕沒笑。他在想,南浦會作出怎樣的反應接著,鄭義文匯報在南通城內碰到的一個意外情況。
鄭義文說,做夢沒想到,在南大街遭憲兵大尉截住盤問時,來了個憲兵少佐,此人不是真日本人,而是朝鮮人,日本名字叫久保實助,朝鮮名字叫李伯成。他是日本華中最高特務機關—梅機關派駐南通日軍憲兵司令部的,掛了個漢語翻譯的職銜。我和他原來是少年時代的好朋友。他請我喝酒時暢談了別後情況。他青少年時代是個反日愛國者,後得知日本憲兵要逮捕他,逃來上海,參與朝鮮流亡者們的反日活動,一九三九年遭梅機關速捕,他梅過自新,加入梅機關特工隊伍。今次與我敘舊時,他的愛國意識並未泯滅。我暗示他為中國抗日力量盡可能提供一點幫助。
“他怎樣表示?”粟裕問。
“他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拒絕。”
吉洛聽後分析說:“沒有拒絕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默認。”
粟裕對鄭義文的這一邂逅,給予了高度評價。粟說:“在我們的敵軍工作中,做偽軍的工作好辦些,因為都是中國人,社會關係也多,我方人員打入偽軍較為容易,但想打入日軍就難了。一是日軍統治嚴密,飛進一隻蒼蠅去都難。二是我方人員對日本國情、民情缺乏了解,加上語言障礙,打入後不可能融入日軍的生活。現在,鄭義文同誌偶然碰上了朝鮮籍好朋友,這就為我方對日軍進行工作打開了一個突破口。”
吉洛說:“這條線索十分寶貴,利用得好,對我們今後的反掃**’、反‘清鄉’鬥爭會有大幫助。
鄭義文見幾位首長如此評價和重視久保實助這條線索,便提出了一個設想:我考慮,我們四地委敵工部可以在南通城裏開個洋行,實質是地下聯絡站,以便和久保實助建立聯絡關係。
粟裕當場表示同意。
鄭義文說:“這個洋行名字叫江北洋行,老板可叫金沙地下黨員高景魁去擔任。高景魁和久保相識,聯絡較方便。”
粟裕問陶勇、吉洛:“鄭義文同誌提出的這個設想,你們看怎麽?”
陶勇說:“我對地下工作是外行,請吉政委拿主意。”
吉洛思考後說:“這個意見可以很快實施。”
陶勇說:“老鄭說的高景魁,我認識。此人隨機應變能力強擔任金沙鎮偽鎮長,為我們提供了不少情報。叫他去當江北洋行老板,這事由吉政委通知南通縣委周一峰,叫高景魁辭去金沙鎮偽鎮長職務。”
粟裕說:“這事不細談。過會兒由吉政委與周一峰聯係。”
粟裕問鄭義文:“南浦襄吉看了我的信沒有?”
鄭義文照實匯報說:“粟師長給南浦的信,我請高景魁交給廠久保實助。久保實助去日軍司令部。南浦當即口授,要久保起草了他給粟裕師長的回信。”說罷,把信遞給粟裕。
粟裕見是日文信,便要鄭義文翻譯。
鄭義文翻成漢語念道:
中國新四軍第一師粟裕將軍閣下:貴軍歸還戰骸,寬仁厚德,誠貴軍政略之勝利。大日本帝國中國派遣軍第十二旅團南浦襄吉。
昭和十七年九月×日
陶勇聽鄭義文念完信後說:“粟師長是諸葛亮哭周瑜,好厲害。”
吉洛評價說:“這是粟師長在戰爭中做的貓捉老鼠的遊戲的一隻棋。
粟裕同意吉洛的話。“我和南浦做的這個遊戲,更多的是一次心理戰。我的本意是要拉住南浦,不把他趕跑,不讓他向上海十三軍要求增派部隊來蘇中。其次,促使南浦在進行報複性掃**時,縮小規模,縮短時間,以減少對我根據地之摧殘。”
粟裕的這個意圖是達到了的。南浦要五十二大隊對斜橋地區作報複性掃**時,規定掃**開始到結束為一周時間,比往常的做法縮短了七天左右,這是南浦對粟裕送還保田屍體的一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