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林翻譯和少尉在同一個中隊,相互熟得很,他用不著細細辨認,便指著少尉,向陶勇報告:“長官,他叫山野井保,少尉分隊長,是大學生。”

在林翻譯說話時,山野井保閉著眼,輕聲地哼唧著。

陶勇問:“他哼哼什麽?”

林翻譯說:“他叫你們向他開槍。”

陶勇說:“你告訴他,新四軍不殺俘虜,新四軍會給他治傷。”

林翻譯沒有把陶勇的話翻成日語。

陶勇問:“怎麽不翻?”

林翻譯說:“他會說北京話。長官您說的他全能聽懂。”

陶勇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日軍少尉會說北京話。隨即以命令的口吻說:“聽著!我是新四軍第三旅旅長陶勇,我命令你在我部服從治療,不準拒絕治療!”

山野井保被陶勇的這道命令震懾了一下,但他很快鎮靜下來繼續哼唧著:“向我開槍。

“老鄭,我們三旅終於抓到了兩個半死不活的(小鬼子),我要你負責治好(他們的)傷,把(他們的)腦袋瓜子洗洗,隻要(他們)認識日本發動侵略是罪惡,願意和我們合作一起抗日,我願意收留他們,把他們放在你們敵工科,歸你領導,等抗戰勝利了就送他們回國。”陶勇向鄭義文交代鄭義文對陶勇旅長的這一交代很感到振奮。他有信心把這兩個日俘的傷治好,並且要爭取他們成為反戰的戰士,於是說:“陶旅長,給日俘治傷隨作戰部隊行動怕有困難。

陶勇想了想,說:“小鬼子對蘇中的冬季掃**還剛剛開始,我們部隊天天準備打仗。你可以把兩個小鬼子帶到旅部的海船上去打埋伏,抓緊洗腦筋,等形勢緩和些,你把他們帶到前線來。”

“ 好。”鄭義文當即要把兩名日俘綁到獨輪車上去。

“慢!”陶勇叫住鄭義文。

“我派一個班護送你。怎麽走法知道嗎? 這裏向東,經過苴鎮,再向東去北坎。”

陶勇點點頭,隨即命令跟隨他的警衛排排長派一個班護送鄭科長去北坎。

從花市街到北坎,有三四十華裏的路程。這一帶敵偽軍還沒有構築據點,隻有幾次掃**時遭摧殘過。新四軍一師師部、蘇中軍區機關、四分區的後方機構經常活動在這一帶,可以說這一帶是蘇中新四軍的大後方。

這個押俘的小分隊,一路上目標夠大的。主要是那輛由兩個農民一推一拉的木製獨輪車,上麵裝載了兩名負了傷的日俘,由於受到重壓,車軸發出持續不停的叫聲,就像一條狗被打斷腿而發出的慘叫聲。這聲音可把過路的人們給吸引住了。過路的人都觀看獨輪車上綁著的兩個日本傷員。有的驚訝地說:“唷,兩個鬼子!”有的問帶隊的幹部鄭義文:“哪裏抓來的?是掘港據點抓來的吧?”還有的說:“鬼子掃**時那麽凶,這回老實了。”

行至中午,來到了一條小鎮。鄭義文讓推車的停下來,和一個班的戰士一道弄點水喝,吃點大餅。鄭義文端水給山野井保喝時,山野井保舉手把水碗推翻,更拒吃大餅。鄭義文又舀了一碗水,給鬆野覺喝,鬆野覺雖然口渴難忍,但在他的長官山野井保少尉麵前,哪敢喝。鄭義文用日語勸說他喝幾口,他學少尉的樣舉手把水碗推翻。

下午兩點鍾過後,獨輪車到了北坎。鄭義文從港叉中找到了三旅後勤部門征用的五艘漁船。鄭義文作為旅政治部的敵工科長,向旅供給處的一位科長說明了來意,並說明這是陶勇旅長叫來的。

供給處的這位科長把鄭義文領到二號漁船上看了看。這艘船上裝有藥品和棉衣、棉被等物。

“兩個俘虜住在這裏,不能在艙裏抽煙,實在要抽可上艙板。”那位科長交代鄭義文。

“治傷有醫生嗎?”鄭義文問。

“三號船上有七團和八團的二十多名傷員,那條船上有軍醫和護理人員。兩名日俘治傷,我可叫軍醫、護士到二號船上來。”那位科長說完,對二號船老大交代:“彭老大,旅部鄭科長帶來兩個日本傷員洽傷,麻煩你鋪兩個床位,給鄭科長也鋪一個床位。他們吃飯就在你船上,你燒飯時多燒幾個人的飯菜。

彭老大是呂四漁民,臉又黑又紅,嘴裏散發出一股酒氣。“鬼子都是男的吧?”

“當然是男的。”

“是男的就好辦,主要是大小便問題。”

漁船上沒有廁所,也沒有馬桶。漁民小便立在船舷邊往海裏小,大便到舵位邊直接往海裏拉,大海成了他們的露天廁所。如果是女人,在船上,大小便確實不方便。

吃住問題安排好後,鄭義文上岸請兩位農民用擔架把兩名日俘抬上二號船,給他們各人兩條棉被加一個枕頭。

“鄭科長,我們可以回家了嗎?”兩個農民問。

當地的農民參加農民抗日協會(農抗會),會員有支援前線的義務,他們抬傷員送彈藥,都不拿報酬。

“回家吧,謝謝你們。”鄭義文打發兩個農民走後,指示護送日俘來的一個班返回前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