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腕看了看手表,隻有三分鍾了!

他急急忙忙地朝麵前這幢六層高的宿舍樓的樓梯走去,拐杖在水泥樓梯上發出急促的“篤篤篤”的聲響。劉姨說,“晚上八點,這是頭一次,絕對不要遲到。”

可他偏偏要遲到了。當他一鼓作氣地攀上第三道樓梯的時候,已經直喘粗氣了。啊,五樓!再上一道樓梯就是五樓了!一想到五樓,他身上似乎又來了勁,就繼續向上攀登。

這時,有個人突然從上麵跌跌衝衝地走下來,在樓梯中途的拐彎處和他那麽輕盈地撞了一下,於是,兩個人都即刻摔倒,恰巧這天樓梯拐彎處的電燈出了毛病。當他定睛看時,禁不住將身子一縮,呀,一個二十幾歲的長得非常美貌的姑娘……“你為啥來撞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慌忙地從地上爬起來。

“怎麽?是你撞了我,還說我撞你?”他抓住拐杖也急忙爬起來。

“你是什麽人?到這裏來幹什麽的?”

“我……”

“看你這慌裏慌張的樣子,十有八九是個流氓!”她背靠著扶攔,擺開了架式,好象要和他幹一架似的。

“是你來撞我,你才是……”他結結巴巴地分辯著。

“那麗,” 這時,一個西裝筆挺的幹部模樣的中年人很有風度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怎麽回事啊?”

那麗?她就是那麗!他一下子目瞪口呆,臉色發白,竟不知如何是好了。“陳科長,你說有沒有這種氣人的事,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趁天黑人靜,竟敢到這裏故意來撞我,看他這副緊張的神色,十有八九是個流氓!”那麗說。

“不不,同誌,是她來撞我的……”他張口結舌地分辯。

陳科長朝他走近一步,十分認真而且嚴肅地問:“你是哪個單位的?叫什麽名字?”

“我……我是101研究所的,我叫呼延傑。”

那麗靠著扶欄的身子似乎猛地顫動了一下,劉姨怎麽沒有說……“你到這裏來有事嗎?”陳科長的語調稍許緩和了一點。

“我……”他該怎麽回答呢?

“陳科長,”那麗說話了,“陳科長,您晚上不是還要到局裏去開會嗎?時間不早了,快去,這裏我自己會處理的。”

“啊?——好,好,那我走了。”陳科長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他,便顧自下樓去了。

沉默。

“剛才都是我不好,走得太快了,把你摔痛了沒有?”那麗先開口。

“沒,沒有,我也實在太……你還痛嗎?”呼延傑氣也消了。

“這完全是誤會,隻怪劉姨沒有說清楚你腳不便。”

“啊,劉姨怎麽能這樣!那我走了。”他很懊喪。

“別走!”那麗一把拉住呼延傑,然後撩起她自己的一隻褲腳管……他看到了她那露出的褲腳管下麵的一截機械腿。這劉姨,怎麽也沒有說……“劉姨已經來了嗎?”他問。

“沒有呢,劉姨還說到時候一定來的,因為樓梯拐彎處的電燈出了毛病,我才來看她的。”那麗解釋說。

“這劉姨……”他說。

“……也許有事不來了。”她說。

劉姨當然不會來了。她相信這兩個年輕人見麵以後自己會作出決定的。後來劉姨向他倆解釋說,那天晚上她們越劇團正在趕排一出新戲,說的也是一個有趣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