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潔白的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雪地上，一個姑娘拉著一輛垃圾車，弓著身朝前走去。下坡的時候，她腳突然一滑，趔趄了幾步，他跑過去，扶住了車，扶住了她。

一張稍稍蒼白的臉，從雨帽下仰起來，身子一閃，避開了他。

“楊雪，你真太辛苦了。”他說，“我托舅舅想辦法，看能不能調你去當打字員或譯電員，可你……”

她搖搖頭，淡然一笑。

她已二十四歲了，以前雖然也有人盯著她看，還給她寫來幾封信，可從沒有一個人正式追求過她。是因為她長得醜嗎？不，她長得很美。她沉思時，就象意大利名畫裏的少女，她微笑時，簡直是一首詩！然而她沒有情人，唯一的原因，也許就因為她是個清潔工，是個拉垃圾車的。她知道，眼前的他並不愛拉垃圾車的她，他愛的是打字員或譯電員……難道，難道人是應該按職業論價的麽？

她彎下身去，抓起車杠，朝前走了。

過了會兒，她拉著垃圾車轉了回來。上坡時，他閃了出來，又去幫她推。這時，垃圾車突然停了下來。

“當心弄髒你的手。”

“不，我的心比手還髒呢。”

她抓起車杠，回頭朝他一笑，嘲弄般的笑。他用力幫她把車推上坡去。

“你是有意等在這裏的嗎？”

“我是來向你賠罪的。”他說，“剛才我細想了一下，我究竟愛的是你本人，還是愛打字員這個職業？我心裏亂槽槽的，也許我還配不上你……”

她沒有說話，拉著車顧自朝前走去。

她還能說些什麽？她想，看來他還很謙虛呢。

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他呆呆地站在那裏，望著鵝毛般的雪片飄落在大地上，飄落在垃圾車上，飄落在她的身上。她轉過頭來，朝他微微一笑，“謝謝！”便拉著車朝前走去。

啊！雪，是潔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