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小巷裏來了位靚女子2

4

玉妍打算搬家了。白月潭度假村的那幢小洋樓已經裝修得富麗堂皇。那地方三麵環山,中間是明如鏡子般的白月潭。玉妍的小洋樓依山臨水,那景致簡直比畫裏更美。聽說玉妍要搬家了,許多人都來幫忙。可是,就在玉妍將要住進新居的最後一個晚上,小洋樓遭劫,屋裏的東西被洗劫一空。後來據目擊者說,那些東西都是被一輛大卡車運走的。人家還以為他們在搬家呢!

由於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玉妍隻好在六三婆婆家裏再暫住一段時間,六三婆婆也說:“玉妍和我自己的女兒差不多,讓她一個人住到那冷冷清清的地方去,我心裏也實在不放心。”

鄰居們私下議論,聽六三婆婆說得比唱還甜,其實是舍不得失去那每月300元的房租費。

然而,六三婆婆對玉妍確實照顧周到,平時不但幫她做菜做些針線什麽的,玉妍感冒時還幫她換煤氣、買米、裝電扇、修冰箱……星期天還叫外甥給玉妍到白月潭拍了兩卷照片。這些照片拍得使玉妍非常滿意。

六三婆婆的外甥叫丘曉林,丘曉林今年28歲,在“藝術大世界”娛樂中心負責燈光設備工作,雖說長得風度翩翩,也談過不少戀愛,甚至最近還有好幾個姑娘追著他。隻因家裏有一位酗酒無度的父親,窮得連棲身之所都無著落,連結婚的基本條件都不具備。因此,他在姑娘麵前總是擺出一副不冷不熱不近不遠的“高姿態”。

丘曉林對玉妍這樣的富婆當然更不敢有非分之想。盡管她長得天仙一般,但畢竟是個三十出頭的離婚女人。在丘曉林的眼裏,美如碧玉的窈窕淑女見得多了。他隻想幫她幹點活,賺點外快。因此,玉妍與男人們來來往往他都無動於衷,隻是乖乖地埋頭為她幹這幹那。他有他自己的信條:隻要有了錢,什麽美貌的黃花閨女都可以得到。

丘曉林的“大度”卻意外得到玉妍的好感。她在與一些男人的交往中,漸漸發現他們對她除了各有所圖之外,個個都是“小氣鬼”。她對“小氣鬼”總是特別厭惡。因此,她對丘曉林越來越有好感,甚至買了套高級西服送給他。

有一天,玉妍以前的小保姆突然從省城趕來找她,說陳啟明已經另有新歡,一星期前和歌星應美娟結了婚。應美娟花錢如水脾氣嬌橫,嫌小保姆土裏土氣,不上檔次,把她趕出門來。玉妍聽到這一消息,腦海裏不禁“嗡”了一聲,便對小保姆說:“你去告訴陳啟明,就說隻要他把應美娟這臭婊子離掉,我同意和他複婚。到時候,我也會象親妹妹一樣待你的。有消息馬上告訴我。”

玉妍對這一著幾乎滿有把握。但幾個月過去了,仍然毫無消息。她才意識到這事已經不可能。於是,她心裏對陳啟明越來越恨。

這時候的玉妍,才在心裏暗暗作出決定,嫁給丘曉林。

5

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玉妍和丘曉林相擁著在白月潭散步。這時,何煒迎麵走了過來。玉妍主動和他打招呼:“您好,何先生,好久不見了。”

“玉妍小姐,好久不見,您還有什麽賺錢的活兒讓我幹?”何煒不無醋意地看看旁邊的丘曉林,挖苦似地說。

“有哇!隻要你把陳啟明的兩顆眼珠子挖來交給我,我給你五萬報酬。”玉妍答道。

丘曉林十分讚賞玉妍含而不露的口才。而玉妍也正需要一位崇拜自己(而不是擁有自己)的丈夫。從此,他們過起了平靜美滿的生活。丘曉林在玉妍麵前真是個機器人。機器人有時也許會出故障,而丘曉林是位不管什麽時候都不會出故障的好丈夫。

每天晚上,丘曉林都要帶玉妍到“藝術大世界”去玩。玉妍接連不斷地接受男舞迷們的邀請,她跳著,覺得自己象一隻自由自在的鳥,有說不盡的快活。這種自由和快活是她和陳啟明一起生活的十年裏不可能有的。直到舞跳得精疲力竭,才由丘曉林象個男保姆似地把她接回家。

時間長了,玉妍漸漸地感到丘曉林男子漢的氣息都沒有。她心裏不高興時,甚至可以罵他,懲罰他。他不會有任何不滿的表示。有一天,他給她洗完腳,她叫他將洗腳水喝一口,他竟也喝了。她心裏感到厭惡。但她又覺得,她的生活裏如果沒有他是無法生活下去的。她認為他非常可憐又可靠。

玉妍放心地將30萬元到期銀行存折交給曉林。叫他去辦轉期手續。玉妍等在家裏,曉林遲遲沒有回來。直等到後半夜,還是沒有回來。玉妍到處尋找,卻毫無結果。

第二天,玉妍到銀行裏去詢問,銀行裏告訴她:30萬元現鈔昨日已取走。玉妍這才感到情況的嚴重性。

她又趕到丘曉林的工作單位“藝術世界”,負責人告訴她:丘曉林沒有來上班。另外,還有一位叫淩西婭的舞蹈老師也沒有來上班。平時他倆關係密切,有同事估計,他倆很可能是一起走的。

玉妍頓覺五雷轟頂,她簡直象在做夢,卻怎麽也不敢相信,一夜之間她會失去這麽多……她病倒了,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

這時候,她才又想起了陳啟明。現在她才終於明白,那個比機器人還要聽話的丘曉林,竟不如陳啟明的一根毫毛。

6

幾天以後,一個更壞的消息傳到玉妍的耳朵裏。陳啟明因豪賭已把財產輸得精光,那個歌星應美娟也離他而去。陳啟明喝得酩酊大醉,自己開著車回家,在街上與另一輛轎車相撞……玉妍聽到這一消息,連夜乘車趕往省城。到第二天上午,她終於在醫院的病**找到了陳啟明。陳啟明的傷勢看上去並不很重,繃帶纏著頭部。醫生告訴她,他的兩隻眼睛很可能要失明。

玉妍站在陳啟明的病榻前:“啟明,你都輸給誰了?我要替你去贏回來!”她從手腕上摘下兩隻金手鐲,重重地在床頭櫃上拍出聲響。

陳啟明平靜地躺著:“玉妍,算了,來得快的東西,去得也快。人生總是那麽一回事。算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陳啟明的雙眼終於還有一點點光線。玉妍把陳啟明接到白月潭度假村的那幢小洋樓裏,又摘下右手腕上的金手鐲換了錢,在風景秀麗的白月潭邊擺起了一個攝影攤。她叫陳啟明管攤,自己充當攝影師,為到白月潭來旅遊度假的遊人拍照,日子雖然過得清貧而辛苦,卻覺著這生活平衡而安樂。

幾年以後,玉妍便成了一位勤勞而能幹的女人。

(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