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非“老虎穀”，那一個曠世驚歎的拯救行動 （下）

野化訓練：一個艱難的野獸“還原”過程

華南虎野化訓練，是一個更加艱難的野獸“還原”過程。

2003年9月2日，兩隻動物園出生的小虎從中國運抵南非。它們一個名叫“國泰”（雌性），另一個大號“希望”（雄性）。

由於長期在動物園圈養，華南虎的很多野外生存本能已消失殆盡：一隻完整的羚羊屍體放在麵前，兩隻小老虎竟然不知這是何物？撕扯時，羚羊的頭突然掉下來，嚇得小家夥慌不擇路，跑出老遠。用了整整一天時間，它們才將羚羊皮撕開，也意識到了這竟然是一盤“點心”。

在逐漸接受了獵物是“食物”而不是“玩物”的概念一個月後，“國泰”和“希望”才開始不再戲耍它們的獵物了。從捕獲一隻活雞到把它吃掉，“國泰”和“希望”隻需要10分鍾。想當初，它們合抓一隻雞，不是空咬一嘴毛，就是撲個空，跌跌撞撞地竟然要花上80分鍾。再到後來，小老虎還學會了隱藏、潛伏和把握時機。

奔跑能力強的兔子，是訓練老虎靈敏度與速度的絕好教材。剛開始，“國泰”和“希望”見到兔子時，也隻是追著玩玩而已，完全沒把它們理解成“食物”。而且追兔子還經常把兔子追丟，反把自己累得氣喘籲籲。但是在學會了捕雞之後，它們也終於學會了從捕捉、處死，到處理、吃完的一整套程序。

2004年7月25日，是一個特別值得慶賀的日子。因為“國泰”和“希望”終於“長大”，懂得了在野外隱藏、潛伏、把握時機，第一次成功地捕殺到非洲羚羊，並將其津津有味地吃掉。它們也很快學會了獨立捕獵鳥類、白麵羚和角馬，習性越來越凶悍，潛伏在它們基因中的野性正一點點恢複。

2004年10月，又有兩隻小虎“虎伍茲”和“麥當娜”飛往南非，加入“國泰”和“希望”的野化行列。

在“虎伍茲”和“麥當娜”到來之前，“國泰”一直肩負著“獨當一麵”的捕獵任務。“麥當娜”的到來，對“國泰”是個挑戰。它開始勤奮地磨練狩獵技能，要證明自己也是個捕獵能手。“麥當娜”它與“虎伍茲”一起，四處尋找起對羚羊下手的機會，它的戰術也與“國泰”有些相似。

一天下午，“麥當娜”開始嚐試著一點點向一群白麵大羚羊靠近。第二天上午，一隻小羚羊就不見了，極有可能是被“麥當娜”捕獲。“麥當娜”很會隱藏，捕捉到小羚羊之後，它就人間“蒸發”，一連數日，杳無蹤跡。如果再次見到它，那時它又在嚐試新的狩獵。每次沿著營地的路，“麥當娜”邊走邊頻繁地作著記號。雖然走得非常慢，它卻在慢慢地靠近羚羊聚集的方向。終於，它走到了很靠近山坡的地方。此時山坡上羚羊們，似乎知道躲在山上沒有退路，便向著“麥當娜”的方向突圍。“麥當娜”並沒有追擊它一直持續著這種戰術，然後又調轉方向，慢慢朝羚羊所在的方向搜索。第2天清晨，營地裏的羚羊又少了一隻。顯然又做了“麥當娜”的俘虜。

按原定計劃， “希望”和“國泰”、“虎伍茲”和“麥當娜”本應各自結成“夫妻”。然而2005年8月，“希望”因肺炎和心髒衰竭猝死。這不僅令全莉和老虎穀的人們始料不及，傷心不已，也使拯救中國虎計劃承受了沉重的壓力。全莉坦言：“‘希望’之死是一個挫折。”因為通過國內圈養的華南虎，每個個體都非常珍貴，早就有不少專家認為，冒險到南非野化根本不值得。但是為了彌補“希望”的空缺，隻能從中國又運來另一隻雄性種虎-----國際種係編號為327號。

愛情故事。演繹著“老虎穀”美豔的動物傳奇

2007年4月23日，“327號”從中國華南虎蘇州培育基地出發，前往南非的“老虎穀”，踏上了野化訓練的征途。2002年8月出生的“327號”，是蘇州華南虎基地繁育的一隻優良雄虎，也是一個神氣的“帥小夥”。肩高約70厘米，體重約140公斤，身體健康，脾氣卻比較溫和。此次赴南非除了進行野化訓練外，按計劃還要與先期到達的兩隻雌虎配對繁殖。?

“拯救中國虎通訊”在第八期刊首語中，記錄了它抵達新家的情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老虎穀迎來了另一個亞當——327,他是帶著希望而來的，就讓我們一起期待收獲吧！”?

4月24日晚22：00，“327號”抵達老虎穀保護區。“鄧永鏘中國虎繁育中心”為它提供了3間互相連通的籠舍。其中兩間在室內，一間在室外。跨越千山萬水，經曆了長達60多個小時的漫長旅行，“327號”走出箱籠後仍然顯得神閑氣靜，從容不迫。它先是觀察了一下新居，然後開始聞嗅籠舍的每一個角落。在整個都巡視了一回後，它就開始做記號，以確定自己的地盤。第二天早上7點，它繼續在室外籠舍標著自己的記號。也許從小在動物園長大，“327號”有著深厚的“籠子情結”。8月下旬有段時間，它搬出了籠舍後一直顯得不太高興，常在籠舍後麵踱步，想要回到籠子裏麵去。即使叼到了羚羊，它也是鍥而不舍地想拖回籠中，盡管因此累得筋疲力盡，也堅持不懈。?

“327號”自來到老虎穀後，就跟其它3隻老虎，不斷演繹著美豔有趣的“四角戀愛”故事。

從一開始，“國泰”就對新來的“327號”表現出特別的興趣，常常在它居住的繁育中心附近久久徘徊，翹首遙遙張望。從6月15日開始，工作人員試圖撮合“327號”和“國泰”。“國泰”樂不可支，一會兒偷襲，一會兒打滾，頻頻撒嬌，賣弄風情，極盡引誘之能事。可惜 ，“327號”對 “國泰”視而不見，還刻意躲著“國泰”的騷擾。有時為了騷擾它還對“國泰”發出威脅的吼聲，並不惜動粗將“國泰”逼退。工作人員最終隻能放棄，開始撮合“虎伍茲”與“國泰”。正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虎伍茲”與“國泰”一見麵都激動不已，互相嬉戲、追逐和玩耍，親昵地不得了。在度過了一周的甜蜜日子後終成正果，做了第一隻出生在海外的華南虎幼崽的父母。?

原來，“327號”對“麥當娜”一見鍾情。“327號”早在第一次看見“麥當娜”的時候，就表現出了特別的興趣，對它的一舉一動都十分關注，並不斷地主動打招呼。而“麥當娜”呢？對“327號”偏偏缺乏熱情。開始時顯得十分謹慎，有意避開“327號”的籠舍，最近也保持著3米左右的距離，“327號”呢？則激動地在籠舍裏麵轉來轉去。直到10月上旬，“327號”才終於等來與“麥當娜”約會的一天。它們先是隔著籠子打招呼，幾乎臉對著臉聞嗅對方。“327號”出了籠子後，兩隻老虎開始聞對方的鼻子。盡管“327號”多次主動去接近麥當娜，但雙方還是表現得比較矜持。如果“麥當娜”太靠近了，“327號”就會躲開一點。若是“327號”太靠近了，“麥當娜”就會冷不防扇它一巴掌。大多時候，它們各自各做著個自的事情，不過偶爾也會表現一下相互的關愛。直到目前，它們仍處於互相“了解”和“磨合”的階段，看上去對對方既警惕又好奇。?

有意思的是，近來“327號”對“國泰”顯得比較害怕。11月中旬的一天，它在和“國泰”玩耍時被抓傷了腳，後來就一直避開“國泰”。看見“國泰”睡覺了，才敢來到“國泰”的室外籠舍踱步。然而“國泰”一醒來，它就馬上跑開。那天，“327號”被喂了一條野牛腿。它剛準備用餐，就見到了久違的“國泰”。“國泰”的突然出現，嚇了它一大跳。它忙拖起野牛腿，就遠遠躲到遮蔭棚下麵去了。接下來幾天，“國泰”每次隻要一見到“327號”，都很熱情地主動打招呼。“327號”卻總是躲得遠遠的，裝作沒聽見。也許，它是對當初自己的“絕情”而心懷愧疚吧！

自從“國泰”被放入“9公頃”營地後，身在“40公頃”營地的“虎伍茲”，就好像患上了“相思病”，每天要花上很多時間沿“9公頃”營地漫步，四處張望尋找著“國泰”。“國泰”也常常出現在“40公頃”營地的圍網邊，與他一起漫步。他們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打著招呼，真像一對久別重逢地情人。

“麥當娜”顯得相當獨立，它自從被放入“40公頃”營地後，一反過去依賴“虎伍茲”和“國泰”的樣子，神出鬼沒，隻要一有食物，立即就消失。隻有每周三晚上，當工作人員喂食“國泰”時，它才從河邊出現，與“國泰”沿著圍網散一會兒步，但卻很防範“虎伍茲”。“虎伍茲”幾次試圖接近它，它都遠遠逃掉了。

拯救行動，不僅僅是為了華南虎

為了整個華南虎拯救項目，全莉和丈夫至今已經投入了1000萬美元。他們計劃幾年內野化5至10隻華南虎，以形成一個老虎種群。然後，有計劃地“遣返”回中國?，使華南虎能在自己美麗的故鄉占山為王，傲嘯綠林。

2003年9月，拯救中國虎基金會和國家林業局野生動物研究中心，組織專家在中國4省10個備選地進行了考察，還對江西資溪和湖南瀏陽這兩個中國虎（華南虎）重新引入保留地進行棲息地恢複工作，為中國虎從南非返回家園做好準備。據悉，由於中國華南虎放歸區尚未成熟，華南虎原定的2008年回國行程可能要推遲。

用“史無前例”來形容全莉們目前所從事的工作，絕對不是誇張之詞。全莉也並不諱言野化華南虎的巨大困難：“野化是從0到100的過程，何時能到達100，還很難說”。在全莉看來，野化的第一步是成功的。而真正實現讓華南虎回歸野外，她估計起碼需要二三十年的時間。

全莉，一個學業有成年齡和事業正值鼎盛時期的女性，在對貓科動物的熱愛中發現了華南虎，她決意要為這個瀕於滅亡的種群做點什麽。“我在非洲時發現非洲人在野生動物保護方麵做的是最好的。雖然他們在工業發展上不如其他國家，但在野生動物保護方麵做得比歐美國家好。當時我就想，非洲人能做，中國人為什麽不能做！”全莉發起的“拯救中國虎”行動，從華南虎在南非的野化，到野化成功的華南虎生產幼崽，夢想正在一步一步實現。但她絕不是為了某種世俗所想象的名與利，而是為了一份愛，一個夢，一種理想，實現生命的初衷。有了這樣的理想境界，她才更顯得美麗、富有和大氣。 而她所從事的這項工程的意義，遠遠地超出了華南虎甚至瀕危野生動物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