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啊哈,蔡彥同學身邊的小姑娘

素質教育是個成天被宣揚但卻隻有名號的玩意,內在早已和應試教育合為一體相親相愛。明麵上聽著學生們的謾罵不敢回嘴,暗地裏就指示應試教育拿著試卷和習題對學子們進行調戲或者摧殘。學子們紛紛敢怒不敢言,隻能默默跟隨著薛金星、王後雄、榮德基和曲一線,希望能和天王們搞好關係,做做朋友以提升自己。

遠笙覺得自己是理性與感性的綜合體。一方麵,他並不會常常對打著素質教育旗號的應試教育嗤之以鼻,覺得那是在注重成績而並非實力的現實中得以培育生存者的好工具。另一方麵,他對這好工具卻又十分不在意。他覺得自己不光是個學生,還是一個文人。文人擅長詩詞歌賦,所以不能一味地沉迷在考試和做題裏,還要惦念詩與遠方。於是即使還有不到一年半便即將迎來高考,他的腦海卻還常常冒出給允雨寫寫情詩做做文章的念頭,雖然這些念頭往往在剛實施一半的階段就會被郭振岩把紙收了,看著上麵僅一兩行的詩句,嗤之以鼻然後扔入垃圾桶。

允雨的座位在遠笙的正前方,留給遠笙的不僅是一頭惹人沉淪的黑發,還有無線遐想的情思。

愛意是文人滾滾文思的源泉,也是靈感起航的出發點。於是在一抬頭就會看到允雨的時間裏,遠笙常常是自帶書寫技能的,甚至連說話都開始喜愛自帶一大堆的修辭。寫完之後還會去找語文老師加以指點,反複斟酌。也想過將之藏於允雨的抽屜之內,但卻因羞怯而屢屢作罷。

語文老師龔羨林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教書特點是不鑽研教課本,愛擴充知識。由衷熱愛國學、文學以及,考試學。年齡雖然給予了一些人倚老賣老的權利,但同時也賦予了另外一些人學問的積累和文化的涵養。顯然,這位教書一生的老先生是較為靠近後者的。而且這位老先生不光擁有著深沉的文化涵養,還有著異於常人的全麵研究精神——他儲存並分析了從1952年中國建立起全國統一高等學校招生製度開始到去年的所有高考語文卷。

這位龔老師倒是確不負其羨林之名,名頭響徹中學語文界,知識儲備量也好似東去的大江裏淘沙的浪般不能見底。除了有時會講些並不合於潮流的生冷笑話外,真讓遠笙覺得是己輩楷模,能夠在其身邊學習,定能增加文學涵養。

遠笙在下課常常愛同龔老師胡侃一通,平日裏還頗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味。

老師年紀大了,知天命之後耳順的年齡也已經過了大半,雖涵養深厚,但也必然有些老年人常有的緩慢思維與拖遝動作。當遠笙蔡彥在去食堂的路上與他偶遇時。蔡彥小聲道:“我們班主任很無聊的,他說你們班語文老師年紀這麽大了不退休居然還帶班,估計上課就是講一分鍾課,喝兩分鍾水,然後咳三分鍾吧。”

遠笙腦補畫麵有些想笑,道:“嗬,那你們班主任還挺幽默的。”

“幽默嗎?我倒覺得無趣。對年邁的教育工作者,難道不該報以尊重麽。他的好勝心太強,和老郭一樣對分數名次注重到沒邊,沒帶上你們班就看你們班各種不順眼。早自習都站你們班門前盯梢,看完回班就一陣挑剔,典型‘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心理。”

看到蔡彥麵無表情地說出這些話,遠笙一怔。

緊接著會意過來:“他早自習站我們班門口盯梢?”

“是啊,看你們班有沒人不早讀有沒人提前跑。”

遠笙一陣冷汗,不寒而栗不敢接下去。心想回去還是得告訴自班同學,以後早自習都老實點。蔡彥回想自己的話覺得到底有些尷尬,解釋道:“他喜歡攀比,我們倒是不至於。你們班的沒少來我們班借這借那,還順帶給我們講題,說起來也算是兄弟班了。”遠笙道“也是”,接著無力地提了提嘴角。

蔡彥不再應和,二人走得緩慢。

蔡彥雖平日裏沉默寡言,眼裏卻常常帶有或遠或近思念的感傷。遠笙也想思念和感傷都是飄渺難捉摸的,猜自己大抵是多想了。

猶疑之間,他突然想到一個八卦,拋向蔡彥:“這兩天聽說你們班有女生追你啊,長得也還不錯。是不是準備花間走一回了?”

“你聽誰說的?”蔡彥自然不是想要打聽出究竟是誰發散的這個消息,隻是意圖用驚異的語氣簡單明了的打消遠笙的疑問。就好比小明愛問:“這他媽是誰出的破題?”意圖並不在問到底是誰的媽媽出了這破題一樣。

“可別告訴我沒這回事啊。”遠笙笑到。

“是有個女生對我挺好的。可也隻是常來問問題啊聊聊天之類。應該算不得追吧。”蔡彥對遠笙竟然知曉這些有些疑惑,但想到這世上多的是三人成虎以訛傳訛,也就自己解惑了。

遠笙笑笑,眼神之中充滿玩味,不再說話。兩人走到食堂,各自去窗口排隊選菜。

來水木已經一年半,一開始對食堂每道菜都要吐槽的憤青心早在時間裏被磨平,或者說是已習慣。那菜被接納後反倒生出了些許好吃的感覺,對比一下網絡上瘋傳的‘吃食堂吃出怪東西’的圖片,學生們都表示水木的食堂可算是業界良心。

兩人打好菜坐下,遠笙和往常一樣望向允雨方向,給她一個微笑。低頭準備開吃,發現對麵蔡彥的身邊多了一位笑麵迎人的女生。他衝蔡彥擠眉弄眼一會,趕忙殷勤讓座,走到二人旁邊坐下。

染上了憂鬱氣質的男生總會有大把的女生想要一探究竟,一部分原因可能在於他們常常會無意識地將不知如何吐露心聲轉化成‘你不懂我我不怪你’的神秘情懷。而青春期的女孩子多癡迷於這類長相氣質尚佳又帶有些神秘感的男生,當女生開始對一個男生想要探知但結果是探知不成的時候,反倒會被激起更多的好奇心。

蔡彥長得帥,憂鬱氣質來源不明,可能是由於常常瞭望遠方又常常欲言又止。那女生捕捉了蔡彥眼神裏的傷感和氣質中的幽怨覺得其‘有故事’,於是就奮不顧身追隨著想要了解故事。而‘蔡彥被可愛女生追求’的謠言也就這樣如同戰國時期的狼煙一般四起了。

於譚至薇來說,追求蔡彥倒算不得是‘謠言’,這就好像謠言的出台常常也是有著一定事實根據的,所謂‘無風不起浪’。對於蔡彥,她本就是喜歡的,隻不過如蔡彥所說,用不上‘追’這字眼。無奈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紛紛悸動非常,不光自己悸動,還把眼光置於他人的悸動。譚至薇麵對蔡彥時,好得像就差把自己名字倒過來一般無‘微’不‘至’,難免叫人產生聯想。

“我搶到了今天的雞腿喲,你要嗎?”雞腿在水木的食堂裏地位非凡,屬於稀有產品,味道也是難得的出類拔萃。常常是在剛做出來就被搶光的。

“謝謝不用了,我想吃會自己去打。”

譚至薇很明顯地忽略了蔡彥言語中的客套,熱絡地說:“哎呀,我忘記我在減肥了,蔡彥,你就幫我把這個吃掉吧。”說完,自顧夾進蔡彥碗裏。

“我也不太愛吃這個,”他又轉頭夾給遠笙:“你愛吃肉,給你好了。”

遠笙有些尷尬,心想逃過了坐在對麵的搶桌,卻躲不了坐在旁邊的搶肉。又轉念想這雞腿到底哪裏得罪了何方高人,平時在食堂裏的地位明明生得如古裝電視劇裏常見男女相遇橋段之一裏的繡球般需要你爭我搶,怎麽在這變成了各方避讓?如這雞有意識,也定會覺得自己腿格受到了侮辱。於是為了避免它的雞識覺醒腿格受辱,道了謝後決定吃下。

整個午餐都吃得好像班主任們教育學生時的講話一般冗長。遠笙善於的表達方式是確定事物已經完全被自己掌控之後才開始提及,而顯然該場景中此方式並不可見,於是遠笙已經不妄圖參與其中,隻想著看場蔡彥被迫主演的好戲。又害怕這好戲如同好火般容易被引上身,決定速戰速決,遠離事件。

允雨吃完飯,從遠笙身邊路過。遠笙有些猶疑想要跟隨她一起回教室自習。允雨衝他眨眨眼,他便立馬順勢搭腔:“允雨,回班嗎?”

“你吃完了?”

“是啊,一起走吧!”

“恩。”

允雨身旁的是同班的李玥銘。她一直低著頭眼睛直視自己的鞋子,左腿抬得有些費力和別扭,身體也有著輕微地傾斜,似乎帶著傷。察覺到遠笙加入了她倆的行列後,也是癟著嘴表情扭曲地笑笑,笑容僵硬。並且奇怪地以帶有些討好的模樣打了個招呼。

遠笙對她的局促有著分毫地不理解,但也並未放在心上。三人一同徐行倒了飯,往教室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