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能巧遇的人一定會有故事

高二上的整個學期,時間都是平淡地流走著的。除了與允雨的距離在一點點奇異的默契中被拉近以外,沒有其他的事情能夠激起遠笙的興趣。

還不解高考殘酷的他,看起來也似乎完全沒有被高中該有的學習氛圍所浸染。隻是礙於郭振岩的嚴厲的監督,把光明正大上課看課外書的行徑改為了偷偷摸摸。加上開學不久就到來的一個假期,好好學習的心就似乎已經被蒙蔽得差不多了。

無妨,改變生活狀態的機遇總是出現得那樣迅速而突然。在腦海中還保存著剛開學不久的意識時,他們已經在驚愕下被告知:第一學期結束,寒假開始。

寒假來臨。冷冽的寒風席卷著整個城市。

遠笙一貫喜歡窩在家裏,並未與外界有所相連的樣子。

寫寫作業,刷刷微博,偶爾詩性大發寫上三兩個句子。也時常撥弄書本,看看過往人們用平生的汗與淚鑄造出的世界和人生。

這就是他的假期生活。閑適的日子讓平日裏枯乏的夢境都變得炫彩了起來,閉上眼睛便可以得到無數個在想象裏都無法企及的美好畫麵,多麽美妙。

遠笙在夢醒的日記裏寫道:我愛冬日難得的暖陽,也愛冬日馳騁的風雪。更愛在簌簌白雪中走入我眼簾的艾允雨,她那剔透的身影在這段時日裏時常出現在我的夢裏,讓我在白日裏回味良久,也感慨良多。

然而事實證明,這世上的許多事情都是僅僅能夠停留在‘想一想’和‘夢一夢’之上的。

寒假時間不長又加上有節日到來,常走訪親、鄰、友之間,時間亦是並非充裕。於是在冥想之中與允雨早已是知交好友的遠笙,在現實中卻沒有找尋到一次與她見上一麵的機會以及約出來的理由。這的確是令人無奈的。遠笙化無奈之悲憤為筆頭之力量,就著他那匿而不現但實際上被壓抑得異常艱辛的思念寫成了好幾篇質量還不錯的詩歌散文。並不想著發給任何人看,隻是聊解心中念想。

允雨的這個假期倒是和平日裏其他的假日一樣過得十分豐富。各式聚會層出不窮。女孩子們‘吃吃飯、喝喝飲料、看看電影、拍拍照’的聚會模式幾年難得改變一次。隻要晚上歸家後朋友圈裏合影的每個人都被美化得頗合己意,那麽這天的聚會就算是完滿了。

同其他女孩子略有不同。除了喜歡相聚有時以外,艾允雨還比較看中獨處有期。

靜坐湖邊感受一下獨有冬日才能給人帶來清醒的湖風;或是拿一本書坐在咖啡館裏和醇香的氣息一同沉溺於時光,都是她所鍾愛的獨處方式。要是碰到圖書館裏舉辦名家講座,她也必定是要去聽一聽的——權威人士所言雖不一定是主觀與客觀相符合的哲學範疇,也可能不完全是客觀規律的正確反映,但總歸,應還是有可取之處的罷。花花時間去拓寬一下自己的知識麵,聽起來還是有那麽些吸引人的。

這個周六早晨的冬日暖陽和大多數美好偶遇發生當天的一樣惹人鍾愛。鄭遠笙即使是騎著自行車也並不覺得寒意襲人。

圖書館等待取票的隊伍在他到達的時候已經排得像一望無垠田地裏的麥子那般,加上總有那麽些人在排著的過程中不斷招呼著好友們加入,這等待看起來是得有些時候的了。

今天是一位遠笙一直很欣賞的學者的演講,起了個大早前來排票。能一睹老師風采,聽完這段演講,等待也是值得的。

一位頗具影響力的人物能帶給一個城市什麽?接地氣一點的答案,便是使一些平日裏人跡罕至的地方變得人頭攢動。

遠笙拿到票時,已經剩下最後一張。他聽工作人員喊到:“後麵都不要排了啊,票發完了票發完了。想看的回家吧過幾天有直播的啊。”頓覺十分慶幸,好在自己趕在了點子上。那種快樂就像是球賽最後一分鍾時候的臨門一腳,進了並且贏了。

這時他的眼前快速閃過一個身影。

這身影也算是被魂牽夢縈好些時候了,一筆一畫都已被鐫刻於心,識來並不困難。並且在熙攘的人群中,那份清麗也確實顯得更加耀眼。允雨原本就秀氣好看的麵目又因著情人眼裏出西施的緣故而早成為了遠笙心中:‘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的所在。料想自己是不會認錯的,於是趕緊朝著那身影的方向跑去。

允雨的確是來晚了。而且或許是工作人員聲音的傳達程度不夠廣泛的緣故,她前方排著隊的人們以及她自己並未了解到票已發完的事實,隻顧繼續苦等。

“嘿,我這有張多的票。”遠笙看著向前張望著的允雨,喘氣說道:“前麵已經發完了,再等也是沒用的。”

“是你?”允雨笑起來。淺淺淡淡的笑,卻竟露出一個酒窩。

“沒想到你也來聽這個,我一直挺喜歡易老師的。”

“是啊,我常來的。原本這個點票還一定沒發完呢。可能今天是易老師的緣故吧,聽友興趣也更濃了。哈,你倒是來的早。”

“剛才就看到你了,想你也拿不到了,就多領了一張。”

“那真是謝謝了!”

“嗨,這有什麽好客氣,順手。也真是巧呢,這兒都能見到你。”

允雨臉微紅,輕笑一下。

很快演講廳的門就開了,允雨準備進去,遠笙卻以去洗手間為由說了待會到。遠笙想的沒錯,允雨平時即使是常來也必定是一人而已,不易得知圖書館每人隻能領一張票的規定,便也自然不會想到自己是將領到的唯一也是最後一張票送了出去。

坐在大廳外,鄭遠笙直視著外麵小屏幕上播出的關於易老師來演講的宣傳視頻發呆。

——過幾天看轉播也一樣啦,也不算是白來。起碼,讓她能看到了呢。

當開始好幾分鍾後依然沒有見到鄭遠笙的身影時,允雨就意識到自己在一票難求的情況下能夠進入演講廳的機會是怎麽來的了。她無奈地用手指敲敲太陽穴,有些後悔。她覺得,事到如今,自己隻能更加認真地聽完前麵老師的講課了。

算是,代他一起?

於是她在聽講時的心情除了被學者的發言震撼以外,就是因內疚而產生的低落了。這種內疚感很容易地在一個不經意間,恰如其分地轉化為其他微妙的小情緒。第一學期裏剛剛萌芽起的普通好感,也似乎在這時有了一點點奇妙的變化。

然而這一切,兩人是並沒有意識到的。鄭遠笙騎著自行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偶爾笑笑感歎一下能在圖書館巧遇允雨的緣分。

演講結束後,允雨出來看到出口處湧動的人群,又想到了早已離去的遠笙,心中不免有些空落。回到家中也難有靜心看書之心,隻抱著被子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