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我們抬頭凝視夜空,然後彼此對視

給李玥銘的文章改好了,遠笙把文章放在她桌子上一摞書的上方。玥銘趴在桌子上睡覺,睡得很淺,聽到動靜便警覺地抬起頭來。見是稿紙,充滿欣喜。

“遠笙同學,你,你好厲害啊,這麽快。謝謝謝謝,真是太謝謝你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表達感謝,我……”

“別那麽客氣,都是同學。其實你這個寫的挺不錯的,我隻是稍作修改,希望能幫到你。”遠笙笑得謙和有禮,李玥銘感激不盡。

有人路過,看到他倆的聯絡。不懷好意咳嗽起來:“喲,還幫人改作文呐,倆人關係挺不錯的嘛,嘿嘿嘿。”

遠笙聳肩剛想笑來人太八卦,玥銘的反應卻是有些過分激烈,她站起來,第一次見地對人進行嗬斥。

“你這人怎麽這麽無聊,那麽多作業都封不上你的嘴嗎?”

來人一臉驚恐,遠笙也一臉的不可置信。玥銘說完,卻小心翼翼地看向在旁邊刷題的允雨,憤怒的神色立刻轉為一如既往表情扭曲帶著些討好的笑。

遠笙回座位時路過允雨的位子,指指玥銘,小聲道:“她怕你?”

允雨想了想:“也許隻是想抓緊我吧。”

遠笙點點頭,心中交集起百感,卻因為深覺無力而很快平複。又想到些什麽,問道:“待會晚自習下了有時間嗎?帶你去個地方。”允雨點頭,拉拉遠笙的袖子:“幹什麽呀?”

低頭故作神秘地笑道:“跟我去就知道了。”

夜幕降臨的速度來得出其不意地迅速。在學生時期,時間的流逝也許隻需要幾節課的昏睡以及食堂長久的排隊。允雨扶著臉想著遠笙平日與她相對時的音容笑貌,對時間的行走速度有了些許的期待。

晚自習是龔羨林的,他發了卷子讓做。一邊發一邊偷樂:“老是讓大家做卷子也是沒辦法,平時多的練習就是為了讓大家做得順手,高考時候做著就不會生疏。你們郭老師可是個處處爭第一的人,他帶的班可總是跑在最前麵的呀,大家要加油啊。”底下發出會意的笑聲。

卷子發完,他又拍手玩笑道:“現在到處都是什麽‘被代表’‘被就業’,等到你們高考那時候啊,也極有可能麵臨‘被升學’的情況。隻要你們過線了,不管是不是最後真的上了好大學,甚至最終有沒有上成大學,就都跟水木高中無關啦,你們在水木高中的升學率裏就都被算作升學了。但我們不能總是‘被怎樣’呀對不對,還是要對自己負責,多拿些分,真真正正地考上個好大學啊。”

底下傳來偷笑:“龔老師你作為老師把這些內幕說出來真的好嗎?”龔羨林深諳似地搖搖頭。

學生紛紛拿到試卷,都開始做了。龔羨林也拿起筆一同操練,教室裏漸安靜下來。春日裏的夜有著微弱的清風,不著痕跡卻叫人舒爽。既安穩了做卷子氣氛的壓抑,亦安撫了學子們的疲憊的身心。

“好舒服的風。”下了自習。允雨站在教室門口,吹著正來的穿廊風,不禁感歎。她的心情也是極佳的,自上了高二分班了後,作業量驟然增大,一周每科十幾套的卷子為主料,配合著每天上到十點的晚自習作輔,也能湊出一盤學習好菜的模樣,這樣充實的生活,令一貫刻苦時常奮發的她覺得充滿樂趣。

遠笙從身後冒出頭,走到身邊,抓住她的手腕一路向前,笑道:“跟我來!”

遠笙記得在剛進高中第一天就聽到同為新生的學子抱怨食堂的地理位置:“吃個飯能像趕去西天取經似的,還得翻山越嶺,就差個九九八十一難了。估計是菜太難吃,得經過鍛煉,累了吃起來才能湊合。”

身旁的人回:“水木處處有文章,連食堂都設得那麽有藝術感,這麽高,想必是說民以食為天嘛。”遠笙那時暗笑後麵的同學曲解有道,還能得以自我安慰,簡直想要點讚。因為連他自己的估計都現實到‘是學校太小沒位置建食堂了,才取了這麽個地盤吧。’

水木高中教學樓的對麵是寢室,寢室旁邊是行政樓。從行政樓走一條下坡,翻過操場,再上了長長的樓梯才是食堂。的確有翻山越嶺方能抵達的錯覺。所以對水木的學生來說,吃個飯都是不易。

一次偶然,遠笙發現了食堂後邊的小巷子,隻要穿過巷子就能看到一大塊的草地。其視野極佳,站在這裏往下看能頓時有杜甫‘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魄。

“看!這裏的視野是不是特別不一樣?”

“好棒,水木居然會有這麽貼近自然的地方!”允雨沒有在意樓下,倒是對著周遭大片的草地言語激動。

遠笙看表:“現在是十點十一,還有十五分鍾。”

“是什麽?”吹著涼爽春風,置身草地之中,看著滿空的星星,旁邊是自己有那麽些心動的男生,允雨此時愉悅得很。

“寶瓶座的流星雨。我想你們女孩子都喜歡這個。難得碰到一次,我們一起等,不要錯過。”

“流星?”允雨抑製不住的笑容襲來,又擔憂道:“我們這方向對嗎,能看得到嗎?要是不來怎麽辦?”

“沒事。”遠笙把手指向天空:“你看,這邊,這邊,這裏,連起來是不是很像一個笑臉?”側過頭看允雨:“我晚上常來這裏,總能看到這樣一個笑臉,能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和它對視,即使沒能看到流星,也挺棒的吧。”他朝允雨笑了笑,允雨點頭,卻是專注於天空了。

在鄭遠笙的眼眸中,正仰頭看向天空的艾允雨擁有如星星般清亮又閃耀的眼睛,對每一顆星星都飽含著深情。微微翹起的睫毛長而密,一臉期許,又一臉歡喜。是最純真又最富有善意的模樣。

高中時候對愛情通常是沒有過多要求的。那些電影裏為愛情打架又打胎的青春,似乎和現實的聯係並不緊密。有時候,最大的期許也許隻是能夠牽牽她的手;能在她的身邊專注地打量,也算是種奢侈的幸福了。

這個晚上,好幸運地真的被他們等到了流星。長長地劃過,有著若隱若現的尾跡。雖是薄霧濃雲風微起,卻也抵擋不了那躍動的身影。允雨驚喜地低聲尖叫,然後閉著眼睛許願。遠笙看她如孩子一般開心,也是滿心欣喜的。當然,也沒有忘記許下心願。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希望日後每一天,都能陪伴你身邊。”

流星的到來和離去一樣迅速得教人不敢有任何其他的期待。兩人卻又都不願就此離開,於是都靜靜坐著仰望天空。遠笙說:“我給你唱歌吧,這麽好的夜色,幹坐著也沒意思。”

“好啊。”

遠笙今夜心情好得嗓子都要飄起來,看著星空,遐想無數。

“In another persons' shoes她重拾行囊

again she starts to walk再次出發

For a million miles she runs she never stops她無休止的奔跑著

She's a soldier during the day

在白天她是一個士兵

But her armor never scarred from the knives但她的盔甲卻布滿傷痕

She's soft yet never fragile

她很柔弱但從沒有脆弱過

Drained but she paints on a smile day after day.

筋疲力盡了但是她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

But she's just a child

可她始終還是個孩子

And I'm hoping I could just take her away我希望我可以帶她遠走高飛

Far far away走的遠遠的

I'll keep her safe我會保證她的安全

In the porcelain princess' palace在陶瓷公主的宮殿裏In an ice cream space ship of our dreams在我們夢想的雪糕船裏We'll fly to the sky我們飛向天空

Alongside the milky way旁邊就是奶油樣的道路In the porcelain princess' palace在陶瓷公主的宮殿She's just a child但是她始終是個孩子

And I'm hoping I could just take her away我希望我可以帶她遠走高飛far away遠遠地

From this place從這裏遠去

To the porcelain princess' palace去到陶瓷公主的宮殿I'll be here tonight close your eyes閉上你的雙眼今晚我會在這兒陪伴你We'll fly to the sky我們將會飛向雲端

Alongside the milky way旁邊就是奶油樣的道路The porcelain princess' palace在陶瓷公主的宮殿In a bed of cotton clouds在一個充滿雲霧的**The stars sing you to sleep星星唱著歌讓你睡覺We gaze up at the sky我們凝視著天空

Forever you and me永遠的我和你

You and me我和你

遠笙的聲音柔情而略有滄桑,似乎經曆了許多,但也蘊含著他特有的悠遠綿長。曲終,遠笙溫柔的眼神由凝視夜空轉為偏過頭看允雨。情形便從允雨默默的的注視變成了兩人的對視。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允雨低下頭說:“該回寢了。”遠笙應:“是啊。再不回去得熄燈了。”

沉默地,兩人一前一後默契地離去。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