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夜半琴聲

展顏是根雕大師於環的徒弟。一年一度的“金雕獎”又要開賽了，於環對展顏說：“這次大賽，有許多師傅的同行，如果你能拿到金雕獎，也可以讓為師在根雕界揚眉吐氣了。”

為了能潛心創作，展顏在大山下租了一間小屋，白天上山找素材，晚上研究創作。這天，展顏去山上尋找素材時，發現了青石崖壁上的一塊樹根。這塊樹根緊緊地攀著崖壁，造型奇崛遒勁，是塊上好的根雕材料。但是懸崖險峻，想要拿下那塊樹根，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展顏失望地回去了，當晚，山裏下了一場暴雨。

第二天天晴了，展顏又來到青石崖下，說來也巧，經過暴雨的衝刷，岩石的一麵坍塌，那塊樹根竟隨著衝到了崖下。展顏興奮極了，扛著這個天賜的寶貝就往家跑。

夜晚，展顏把樹根清洗幹淨，盯著它，想著如何賦予它新的生命。這時，窗外突然傳來鋼琴聲，琴聲清脆優美，如汩汩流動的泉水。琴聲激發了展顏的靈感，他顧不上探尋琴聲的來源，狂熱地投入到創作中。

自那天晚上起，琴聲每天都會響起，說也奇怪，隻要一聽到琴聲，展顏的靈感就會迸發出來。很快，作品成形了，展顏想找到那個彈琴的人，說聲謝謝，可是，環顧四周，除了山就是樹，琴聲從哪裏來的呢展顏想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於是，晚上再創作的時候，他用MP3把曲子錄了下來，然後放到了一個音樂論壇上。每個聽過曲子的人都說很美，卻都不知道它出自何方。

過了幾天，就在展顏的作品即將收尾的時候，一個名叫淩蘭的網友，將曲子譜了出來。展顏非常感謝淩蘭，淩蘭卻說不必客氣，她是學音樂的，這點小忙也是舉手之勞。而且，她也非常喜歡這首曲子，彈了幾次，愛不釋手。

淩蘭把她彈的曲子放給展顏聽，跟神秘的琴聲一樣動聽，不同的是，神秘琴聲裏含著那麽點憂傷，而淩蘭的琴聲，則多了一些歡快。

展顏晚上打磨作品，白天則跟淩蘭在網上交流。漸漸地，他喜歡上了這個女孩。

作品完成時，展顏決定邀請淩蘭來，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悅。淩蘭也對展顏的工作充滿了好奇，她想看看，展顏是如何將一塊不起眼的樹根，變成藝術品的。

淩蘭如約來到了展顏的小屋，她跟展顏想像的一樣，漂亮文雅。而淩蘭一見到展顏，臉竟紅了。心有靈犀一點通，兩人一見鍾情。

淩蘭看了展顏的作品後，被深深地打動了，她突然有了個想法，展顏的作品是在音樂聲中完成的，她決定在展顏參賽的那天，在根雕旁邊彈奏那首曲子。展顏一聽，拍手稱好。絕美的根雕，配以絕美的音樂，最大限度地表現出根雕的意境，太棒了。

淩蘭說：“我今天來，還想親自聽聽那神秘的鋼琴曲。”展顏點點頭。

晚上，萬賴俱寂，如水的月光下，神秘鋼琴聲如期而至，琴聲比哪一天都優美。淩蘭和展顏都深深地陶醉了。月光下，那個根雕作品也仿佛活了起來，一時間，淩蘭和展顏都融入了音樂中，他們牽著手，在音樂中翩翩起舞。

淩蘭說：“音樂裏肯定有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參賽那天，我一定會用音樂充分詮釋你的作品。”

展顏給師傅於環打電話，說自己的作品完成了。於環過來一看，高興極了，沒有失明的那隻眼睛，閃著激動的光芒：“太好了，展顏，金雕獎非你莫屬！”

當於環聽展顏說，要為作品配樂時，想了想：“參賽作品配音樂，還是第一次，不過，這樣也好，有創意，為師支持你！”

大賽終於開始了，展顏抽到了最後一個號。作品一件件搬上來，每一件都令人叫絕，尤其是國外傑明大師徒弟的作品《念月》，形神兼備，精美絕倫。

可是，於環卻對這個作品不以為然。展顏隱約聽說過，傑明大師是師傅年輕時的情敵，兩人曾為了小師妹小月反目成仇。這次傑明大師與學生攜作品回國參賽，也是暗地裏與於環較勁。兩位大師多年未見，見了麵，隻是冷冷地對視一眼。

傑明大師學生的作品《念月》，得到了令人歎服的9.5分，是目前全場的最高分。

展顏手心開始出汗，這時，一隻溫暖的小手輕輕地握住了他，是淩蘭的手！淩蘭的手給了展顏力量。當念到展顏名字的時候，他好調整情緒，鎮定自若地指揮工作人員，將鋼琴和自己的作品搬上去。

台下有人竊竊私語，這是根雕大賽，不是鋼琴大賽，有沒有搞清楚啊展顏牽著淩蘭的手，走上去做自我介紹，他請求各位評委給他兩分鍾的時間，講述了根雕作品神奇的創作過程。然後，把淩蘭送到了鋼琴麵前。

隨著淩蘭雙手的跳動，優美的音樂隨之流了出來。根雕上的紅綢輕輕滑落，一個正在彈琴的少女呈現在眾人麵前。少女的臉型、神態、以及鋼琴的琴符，都是那麽清晰，作品渾然天成，令人歎為觀止！根雕的名字叫《音符》，淩蘭的琴聲與《音符》的意境，充分地融合在了一起，讓觀者如癡如醉。

這個作品毫無懸念地得到了全場最高分，9.9分！這也是曆屆大賽以來的最高分。

大家都在鼓掌的時候，一個人卻淚流滿麵，這個人就是傑明大師。他顧不上年事已高，蹣跚地奔到展顏麵前，搖著展顏的手問：“孩子，這首曲子，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展顏被傑明大師的失態嚇了一跳：“是在創作時，從窗外飄進來的。我也曾去找過彈琴的人，可是根本沒有找到。”

傑明大師說：“快，快帶我去你創作的地方！”於環也很奇怪傑明為什麽這麽激動，但他沒有問，隻是默默地隨著他們上了車。

車在路上急馳著，幾個小時後，來到了山下。聽說傑明大師來山裏參觀，村長也來了。傑明大師問村長：“你們這裏可曾住過一個會彈鋼琴的姑娘”

村長說：“聽爺爺說，數十年前，確實住過一個姑娘。”

“能帶我去她的住處嗎”傑明大師請求。

村長把他們帶到一間破舊的小屋前，由於年久失修，搖搖欲倒。推門進去，屋裏有一架舊鋼琴，上麵布滿了灰塵，已經破舊不堪。屋子的一角，立著一個黑黑的鐵櫃子。

傑明大師老淚縱橫，這是小月住過的地方啊！

數十年前，傑明和師兄於環都喜歡上了師傅的女兒小月，小月善良溫柔，還彈得一手好鋼琴。小月喜歡傑明，卻又不忍拒絕於環。父親不允許女兒跟徒弟相愛，在一個月夜，小月跟著傑明私奔了。那段日子，是他們一生中最美的日子。傑明創作的時候，小月就會彈著自己創作的《月光》陪著他。

小月跟傑明私奔後，於環痛不欲生，每日神情恍惚。在一次幹活的時候，一分神，竟然把尖尖的錐子刺進了右眼！從那以後，於環失去了一隻眼睛。小月知道後，總認為於環失去眼睛，與自己有關，心理上的壓力，使她再也不能與傑明廝守在一起。某日，她失蹤了。傑明遍尋了她兩年，也沒有找到，便失魂落魄地去了國外。而於環跟傑明從此絕交，他們都是終生未娶……村長說：“爺爺說，這個姑娘美麗又善良，她教村裏的孩子認字、彈琴、做根雕。在一次上山收集樹根的時候，為了救一個孩子，自己掉進了青石崖底……”村長一指旁邊的鐵櫃子，說這就是那姑娘留下的，有密碼，誰也打不開。

這時，一直在旁邊的淩蘭說：“可以讓我試試嗎”隻見她走上前，摁了幾個數字，這幾個數字正是曲子第一節的幾個音符。說也神奇，櫃門“啪”地開了！

呈現在大家麵前的，是一座黃楊木根雕——兩個手拉手的人，頭頂上是一輪明月。這兩個人的神態和樣貌，分明是於環和傑明！根雕下麵刻著一個大大的“愛”字。

於環和傑明老淚橫流，兩雙枯木般的手，終於像根雕一樣，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現場的所有人都被打動了，展顏和淩蘭的手，也悄悄地牽在了一起，他們都暗自決定，此生，永遠牽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