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深深愛 輕輕疼1

又是一年過去了。陽光從窗外直透進來，落在房間的地板上，給人一種溫潤的感覺。轉眼間，我離開部隊已有些時日了。在我的記憶中，儲存著許多往事，但有一件事卻令我終生難以忘懷，那就是我和麗雯的青蔥愛情故事。

有一本書，叫人百看不厭；有一種人，叫人感到溫馨可愛。麗雯，你就是那樣的人。記得在軍營剛認識你不久，你曾問我：相不相信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無法逃脫的？當時的我不以為然，還笑你，一個青春靚麗的共和國女兵，怎麽有點宿命？當一切都成為過去，現在的我卻很想對你說，我相信，相信命運無常，造化弄人。

有些事情也許就是命中注定的。我和你的相識便是從一封信開始的。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正在濟南軍區某坦克部隊政治機關當戰士報道員的我忽然接到你的飛鴻：茫茫人海，何所追尋，瀟灑女兵，誰願同行。你在信裏說：喜歡生命裏隻有單純的盼望，喜歡歲月漂洗過後的顏色，喜歡和我這樣的人做一生一世的朋友。

你在一個部隊醫院當女兵班長，說很喜歡我寫的散文，因為我的文章寫出了你內心真實感受卻無法表述的東西，引起了你的共鳴。你說謝謝我的散文我的文字。最後你說你很傷感，所以才忍不住給我寫了這封信。

本來倚在窗前一直漫不經心看你來信的我，被你那個詞——“傷感”打動了。你的信就像春天的細雨不經意間讓我心底的潮濕氤氳起來。說真的，還從來沒有一個女孩這麽坦誠地對我說她很傷感。我內心有些好奇，不知“傷感”的你是個什麽樣的女孩，於是我去信告訴你，非常高興收到你的來信，如果願意，什麽時候都可以給我寫信交流。或許，人生並非都是烏雲密布，充滿那麽多的傷感，多數時候還是充滿七彩陽光的。

雁去雁又回。不知不覺到了老兵複退季節。和我在同一個部隊的同鄉小趙、小夏這次也退伍了。鑼鼓聲中走來，鑼鼓聲中離去，一樣的情形，不同的心緒。部隊首長見我偶爾在軍內外報刊發表一些新聞稿件和文學作品，就讓我繼續留在部隊。我感到很幸運，感謝上天給了我再一次留隊的機會。

我想在這片火熱的軍營裏盡情地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我開始更加努力地爬格子，並且屢有文章在軍區報紙發表。我陶醉其中，寫作給我帶來了無盡的快樂。與文為友，生活充滿詩意。我努力從繁重的軍事訓練和下連隊采訪那裏找尋快樂。颯爽的英姿，嘹亮的兵歌，靈感如潮湧向我的腦海。我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寫稿，好好訓練，絕不辜負父母和部隊首長的期望。我年輕好動的心，也終於一寸寸地慢慢歸於平靜。我要在火熱的軍營裏盡情書寫自己美好的青春歲月。

望著蔚藍的天空，看著白雲自由地飄移，小鳥自由地飛翔，有時，我突然覺得空落落的。是的，誰能一生如意呢？在不如意的時候，不要忘了內心深處的那份牽掛。生而為人，在滾滾紅塵中總會有一些事情讓人念念不忘，比如愛情。

天下起了雪，不是很大，卻格外地怡然。可能是我生長在江南很少看到雪的緣故，對雪還是充滿著憐愛。雪越下越大，覆蓋了整個軍營，冗長的白色點綴了枯枝，讓我情不自禁充滿了對因搶救落水兒童不幸逝去了的初戀女友阿烏的濃濃思念。

那個時候還太年輕，青春猶如一把碧綠的蔥，輕輕一掐便能滲出晶瑩的汁液來。在更多的時候，我和阿烏一起看雨後美麗的彩虹，一起捕捉夏天的蝴蝶，一起登上高高的山頂……可如今，物是人非。我恨蒼天無情，命運多舛。

雪不停地飄落，而這麽大的雪，是適合一種心情的，或好或壞或喜或憂。事實上，真正忘記一個人是不可能的，隻是把她深藏起來，留作美好的回憶。

藍色的晴空深邃、幹淨得如同漂洗過的綢緞。那年夏天，我所在的部隊要去百裏之外的大山深處的一個小山村駐訓，開展步（兵）坦（克）協同課目訓練，完成上級下達的裝甲兵年度訓練計劃，那裏有我們部隊的一個大型綜合訓練場。那天，天高氣爽。作為部隊一名報道員，我隨著坦克一連從營區出發。近百輛剛裝備的新型主戰坦克一路轟鳴，浩浩****，直奔深山裏的訓練場。坐在坦克車上，我心中豪情萬丈。

野外生活條件簡陋，前幾天的訓練強度很大，加上持續的炎熱高溫天氣，坦克車裏的溫度有時高達50多度，人在裏麵就像水洗一樣，每天訓練下來都讓官兵們有些吃不消。

這天，吃過晚飯，經值班排長批準，我和坦克一連的五位戰友來到離宿營地三裏之外的一條小河洗澡。如水的月色靜靜地瀉在河麵上，就像給河麵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細紗，月色下的我們相互追逐打鬧，無拘無束。正當我們盡情享受著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刻時，不遠處的山坡上突然輕輕傳來一位年輕女子的悠揚歌聲。如月色般輕柔的歌聲隨小河流水潺潺流淌。

那歌聲讓我們這群年輕的軍營男子漢對未來美好的生活充滿無限向往，如風行水上，掠過悠悠往事，帶著濕漉漉的純美。我們佇立在河水中，傾聽著這婉約而動人的心曲。我們的心隨著歌聲在跳動。在這偏僻的山野，是誰在傾訴自己的心情呢？我心中充滿了疑問。

幾天後，我們的駐訓生活結束了。戰友們都說，我們的駐訓生活，因為有了歌聲相伴，並沒有覺得特別的枯燥。離開小山村返回部隊駐地後，戰友小張神秘地告訴我，那次隨我們部隊野外駐訓的還有一個野戰醫院的衛勤保障分隊。那晚唱歌的年輕女子是衛勤保障分隊的女兵班長，名字叫麗雯，是一位來自湖北的姑娘。

麗雯，真的是你嗎？我十分詫異。原來那位唱歌的姑娘就是去年秋天曾經給我寫過信訴說傷感的你。我原本以為你退伍了，要不然你為何沒有給我回信呢。帶著幾分好奇，我給素昧平生的你又寄去了一封長信。我在信中說：很懷念山村的那個夏天，懷念那月色般輕柔的歌聲，不知那有著美好心靈的姑娘是否還記得同在綠色軍營的我。

半個月後，你回信了。你說，你喜歡我的真誠，喜歡我這個文字旖旎、情感豐富的兵哥哥。因為我的文章總能那麽不露痕跡地直達你內心最脆弱的地方，恰似一縷縷溫暖的陽光，給你的軍營生活增添了許多快樂和情味。你還說，你隻是一個平凡的湖北姑娘，並且你知道我和初戀女友阿烏那淒美的愛情故事。你還懷著歉意告訴我，那次沒能及時回信，是因為你被派到另外一個部隊醫院訓練剛入伍的新兵了，整整半年時間，前不久才回到原單位，又去山裏駐訓。在信的最後，你還滿懷深情地說：相信緣分，它會讓我們相遇的。

在阿烏逝去後的日子裏，我已經緊緊關閉了情感的閘門。雖然我那時正年輕，二十多歲，但仿佛蒼老了許多。我猶如一個走神的戲子，始終進入不了角色。我時常想念阿烏，想念和她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其間，雖然有熱心的戰友不時忙著張羅著我與一小不乏青春靚麗的女子見麵，可我卻如一棵風幹的枯樹，怎麽也無法恢複積蓄過多的情感之波洶湧而來，大有衝破閘門之勢。可部隊對這方麵是十分嚴肅的，再說我們的部隊駐紮在大山裏麵，不要說談什麽戀愛，平日連異性都很少見到，我隻有在夢裏編織著自己未來愛的花籃。

讓風捎來你的訊息吧。無盡的思念就像那山中泉水匯成的溪流，綿綿流淌。我企盼能夠見到遠方的你。那年的冬天，漫長得有些乏味。但我發現有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已經悄悄地在我的心裏深深地紮根、萌芽。

草長鶯飛，百花怒放。當愛神再次悄然降臨我身邊的時候，初春的陽光暖暖地灑在我的臉上。那是一個宜人的春日，風暖暖地吹著，我和思念的姑娘相見了。陽光下的你是那麽明媚，晨曦灑在你那套得體的綠色軍裝上，使你與周圍的自然景色是那麽的和諧。

風清清，雲淡淡。相識便是緣。你有一種成熟少女的韻味兒，加之軍營生活的磨練，展示著難以形容的高雅氣質。不經意間，你輕拂了一下落在額頭上的頭發。就是這個細小的動作，讓我感覺到你和阿烏是那麽的相似。在這一瞬間，一種莫名的情愫開始撞擊我的心扉……難道這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暗示？不可能，不可能。我又連連否掉自己的這種念頭。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你燦爛地笑了，是那麽青春激揚，你臉上揚起笑靨，銀鈴般的笑聲如五彩雲朵裏雀躍的小鳥。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感充滿了我的全身。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相見恨晚。

令我想像不到的是，你像老朋友一樣幽幽地說：緣分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可遇不可求，就像我們，生命中注定會相識。你還說，青春的故事和經曆總需要一種方式來祭奠一下。如果不嫌棄，從現在開始就把我當作阿烏吧。你相信我們之間有冥冥中注定的緣分。你是個很陽光的女兵，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動人，你舉手投足充滿了萬種風情。在認識你之前，我還沒有走出失去阿烏的陰影，感歎人世間多作弄，心緒萬千與誰訴，愁腸百結在心頭。

這時飛來一隻蝴蝶，翅膀上亮晶晶的綠色嵌著黑色斑點，周圍還鑲著一圈金邊，輕盈地掠過枝頭，如同一朵飛翔在空中的鮮花，越飛越遠。不知不覺，你的臉上溢出一絲陶醉。

愛神就這樣猝不及防地來到我身邊，已無處可逃。在通往部隊營區的幽靜山路上，我和你並肩走著，你開心和愉悅的笑深深感染了我。我們仿佛是一對相識多年的友人。我們時而放慢腳步，時而坐下來看遍布山野的山花，愜意極了。

夕陽西下，天色不覺已近黃昏。你和我依依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