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擋不住的似水流年1
一
往事曆曆在目,記憶的相冊上,有著生活的痕跡。
幾多歡樂幾多愁。古今依然。
因為寫作,我甚至斷送了自己的錦繡前程。曾記得,多年前的一天,我在下鄉征稅的途中,聽到一村裏發生了一件奇事。事情發生在頭天晚上,該村村民王某到鄰居鄭某家裏串門,這兩人媳婦都外出打工去了,小孩上學住校。他倆簡單抄了幾個菜,喝起酒來。那天,這兩個老爺們都有些酒量,喝得興起,旗鼓相當,不知不覺間兩瓶酒就下肚。因為天黑,加上鄭家離村部小賣部較遠,鄭某就沒有去買酒,他翻箱倒櫃,見房屋角落裏放著一個打開的酒瓶,裏麵的酒還剩下大半瓶,就隨手擰出來放在桌子上,一袋煙的工夫,酒瓶就見底。喜極生悲。隨後不久,兩人突然口吐白沫,雙雙橫倒在地。人命關天,兩人被村民們緊急送往醫院搶救,經過檢查和化驗,原來他們最後喝的大半瓶酒不是酒,是農藥1059。幸運地是農藥過期失效,他們沒有生命危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教訓呀!不能說農民的愚昧,而是科學知識普及的短缺。
我知道後感到很稀奇,走進該村,通過深入了解,然後就以《酒不夠 農藥湊》為題,寫了一篇文章,很快就在一家市級日報上發表。文章見報,本該是高興的,卻弄得我哭笑不得。因為當地的某位鎮領導看到報紙後,大發雷霆,上竄下跳,揚言要追究我的責任,給我處分,說我破壞了該鎮的形象,給他們那裏抹黑添亂。
君子坦****,小人常戚戚。那幾天,我的日子沒有一天好過。當然,那位鎮領導說我的種種不是,是背著我的,他是不敢當著我的麵說的。因為他說的理由難以服眾,更害怕我據理力爭。再說,我也有個性,兄弟姐妹又多,可不是軟柿子,誰想捏就能捏的。
樹欲靜而風不止。沒有想到的是,那位鎮領導知道我們稅務部門是垂直管理,工作調整不了我,見我又不服軟,就背著我做了小人之事。他親自到我的主管局告我狀。後來據聽說,當時的局領導把刊登有我文章的那張報紙在手裏翻來翻去,幾乎把報紙翻爛了也挑不出我的絲毫毛病。也許是給那位鎮領導一點麵子,或許還夾雜其他什麽因素,答應把我調離。時間久了,此事不了了之。
令人奇怪的是,從此以後,無論工作再敬業,收稅收得再多,競賽考得再好,文章寫得再優美,我幾乎與先進、優秀什麽的徹底無緣了,更談不上提拔重用了。總之,那幾年,我像後娘養的孩子,沒人管沒人問。我快崩潰了。
那時我還沒有女朋友,偶爾回到家,父母見我陰沉著臉就勸我多忍讓。我也暗自細思量。
現在中,在傷害和被傷害、侮辱和被侮辱中,你是否掙紮著,想回到人性的岸上,回到精神的岸上。因為我們沒有放縱的理由。
我不去計較,不代表我怕他。那兩位村民王某和鄭某知道事情起因後義憤填膺,也要為我打抱不平,他們跑到我身邊給我打氣,小兄弟,沒有假,不用怕,有我們呢。說實話,我才不怕那位鎮領導呢,如果有可能,我願奉陪到底。也許是軍人剛正的性格讓我不屈權勢,參加稅務工作後,我無意是是非非,心裏坦然。
在一天午後,我和朋友從鎮上一家酒店經過,看見那位鎮領導醉醺醺正好從裏麵出來,走路東倒西歪,走不成一條線,他顯然是喝多了。在酒店東邊的車棚前,他連連打著酒嗝,一隻手扶著自行車車把,一隻手向前來送別的長得身姿妖嬈的老板娘胸前摸去,年輕的老板娘媚笑著躲閃著……見此情景,真是太令人氣憤了。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越來越放肆了,竟然把老板娘低胸衫扯開了,露出她胸脯的一片白,她把無助的眼神投向遠處的我們。我身上的血直往頭上湧,我實在忍不住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毫不猶豫地衝上前揮手在那位鎮領導臉上留下幾個“五指山”,向他怒斥道,大白天,耍流氓,還不快滾。站在我身後的朋友趕緊拉著我勸道:衝動是魔鬼。
邪不壓正。他慌忙丟下自行車躲起來了。老板娘連聲對我說“謝”!我看了看有些發紅的手掌覺得真是太解解氣了。
二
人生不可以重來,但是卻有許多東西值得感動與回味。
父母年邁、孩子幼小,我想調往離家近些的單位工作,這樣平時可以方便照顧老人孩子。在此之前,許多與我同時上班的同事大都成了“飛鴿”牌,調往自己想去的單位,有的還得到了提拔,走上了科所長崗位。而我還繼續在原地踏步,做個“永久”牌。
不錯,每個人都有當官做事的權利。很長一段時間,我看不見自己命運的走向。無人讚賞,無人理解,無人喝彩,我的人生似乎一片黑暗。
那天下午,妻子給未滿一歲的胖小子喂完奶後,她催促我去找領導談一談工作調動的事情。看著妻子幾乎哀求的目光,我隻好點了點頭,但心裏可沒底。
天上烏雲滾滾,還有雷聲響起,眼看要下雨了。我以極快的速度來到地處繁華地段的局辦公大樓。幾年的軍旅生涯,造就了我標準的身姿,無論何時,我的腰杆總是挺得直直的。上樓後,經過熟人的指點,我輕輕敲開一位局領導辦公室的門。那天,我就像小媳婦一樣低眉順眼向領導簡單說明來意。這位領導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後麵不停地打著哈欠,顯得很不耐煩的樣子翻著桌上的報紙,說,知道了,以後再考慮。
對待同誌要像春天般的溫暖,此時我卻沒有感覺到。那時還沒有接地氣之說。
然後,我看見了他冷若冰霜的臉。事情如預料一樣,我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要求被這位領導推三阻四拒絕了,並冠冕堂皇地對我說,年輕人在基層多鍛煉是有好處的。更令我氣憤的,在我出門時,他突然說,誰讓你會寫呢,城裏不適合你,太吵鬧了,農村清靜,廣闊天地裏有你尋找的寫作靈……沒等他把“感”說出來,我重重地關上他的門,揚長而去,頭都沒回一下。
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有尊嚴,尊重人的領導才能讓人尊重。那時,我才二十多歲啊,本來對人生充滿了美好憧憬。
把脾氣發出來,那叫本能;把脾氣壓下去,那叫本事。對待小人最好的辦法,用寒山和拾得兩個古人的對話最恰當不過,寒山對拾得是這樣說的:“世間有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之乎?”拾得笑著說:“隻要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說實話,那時候的某些領導,他們工作武斷專行,不講領導藝術,不像現在的領導,你去求他辦事,不管辦成辦不成,他都會很客氣地請你回去等消息。
所以,我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切,不管有多麽殘酷。現實就是這樣,你越往傷心處想,越想越傷心,不如不去想。
早些年曾當過一段時間農村代課老師的母親對我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那天,我清晰地記得,夕陽西下的時候,晚霞帶著淒慘的豔紅映上了天空。
在那段時光裏,我無所建樹,隻有用文字來充盈每個日出和日落。
現實的殘酷與內心的美好,像一個硬幣的兩麵,我們誰也不能非此即彼,完全倒向其中任何一方。問題是,在現實生活趨利避害的取舍當中,受傷害、被遮蔽的卻往往是我們心靈的那一麵。因此無所謂悲,無所謂喜。
芭蕉在窗外顫抖,消磨了多少暗夜。這些年來,無論曆經多麽大的磨難,無論遭受多麽大的屈辱,我都堅守著自己做人的道德準則,那就是——不欺不詐,不虛不偽,與人為善,光明磊落。生活中我不知朋友你是否做到了“以責人之心責己,以諒己之心諒人”?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會有那樣或多或少的苦楚,就要看如何去麵對,如何去解脫,隻要心裏想著幸福,倘佯著美麗,微笑向暖,忘記痛苦,不要把每件事看得過於複雜,學會放下一切,心中自然釋然,釋然了,一切的不快也隨之化為烏有,山青了,水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