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雨中邁步

立夏，第一場雨。

前一天陰，次日大風，到第三天，上午掉了兩點，午後，淅淅瀝瀝不休。第四日時，陽光分外秀麗。

雨中有友來，說雨季難耐淒涼。哀婉的聲音令人心裏直打擺：這夏雨，初來就如泣如訴；而每年，麻木中竟錯過多少反思的雨季啊。

友訪於雨，這雨給我以新的感想。把往事從天上扯到地下，把今生從地下連到天上，書生意氣密如雨絲，而壓抑很久的思想，也如雨而下。友走時，心之外似被淋濕，心底，如地上的雨水，一汪一汪的。

過去的時光，在這種時候，或酒酣，依窗、登臨、獨步之時湧上心頭。試想著：生命若無這種波濤，不知將被遺忘於何處。回首顧盼，似水流年遠去，青春歲月所剩無幾，數月來沒照過鏡子的我，在“水鏡”中密密的胡須已爬上臉龐，而庸碌的生活卻無所改觀，隻有那皮囊每天忙忙乎乎，煩擾多於歡娛，心頭有一絲陰影擴散而難以拂去，於是私下為曾標榜過的“年輕就是資本”的做法而慚愧。

大概往日的情懷都發於水，或於水有關，經長時間的釀造，竟也成酒，一開蓋那清香——醇真、和美，回味如濤聲，依舊響於耳畔。夢中也有河東獅吼、大漢執板，夢外卻塵世繁雜，靈韻不來，一夜輾轉，當紅日高照時，我想到田野中去。

田野充滿了透明的聲音和明快的色調。

麥苗就是青得可愛的麥苗，如今已拔節；蔬菜就是綠得發胖的蔬菜，隨時就可上市；油菜花就是黃得沁人的黃花兒，難得還未凋謝；而白楊的那條土路，汽車過去，都不起一絲兒塵埃，如篷枝葉，隔空相接，把一條普普通通的路襯得分外新穎，引得我走下去。

棋盤似的田野、鄉村，在鐵路兩邊擴展著，這原野勃勃的生機感動著我。

蜜蜂、螞蟻忙忙碌碌的，這種細小的工作，在沒有人承認的情況下，仍默默地工作。默默中有著希望，有著力量。要是它們和人一樣能思想，那它們一定會默默出偉大的思想。定會有人承認“默默是偉大和希望的一種——默默而不自棄，默默而充滿不懈的奮鬥，成就的是宏大的浪潮，奉獻的是生命的黃金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