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刊物2
(《全》#5,399~400頁,1932年11月)但是時代的巨輪是向前進的,《大眾生活》產生的時代和《生活》所處的時代已經不同了。記者出國兩年多,回國後最深刻感覺的一件事是讀者大眾在認識和思想上的飛躍的進步。關於這一件事實的最顯明的佐證,是有好些刊物因為歪曲了正確的認識和思想,無論在宣傳和發行方麵如何努力,還是沒有人睬它。
(《選》,34頁,1935年11月)不管作家,非作家,寫得通,寫不通,隻要材料真實,我們可以代他寫過。同時自然盼望各方麵的作家,用文字,繪畫木刻,各種形式,寫出你生活中,感覺中,覺得不能不寫的東西,整個的,片斷的將它寫出來。
(《全》#6,370頁,1936年6月)現在有些朋友想起辦刊物,往往連想到《生活》周刊。其實《生活》周刊以及它的姊妹刊《新生》,《大眾生活》,《永生》,《生活星期刊》,都是有它們的特殊時代的需要,都各有它們的特點。曆史既不是重複,供應各時代的特殊需要的精神糧食,當然也不該重複。但是抽象的原則,也許還有可以提出來談談的價值,也許可以供給有意辦刊物的朋友們一些參考的材料。
最重要的是要有創造的精神。尾巴主義是成功的仇敵。刊物的內容如果隻是“人雲亦雲”,格式如果隻是“亦步亦趨”,那是刊物的尾巴主義。這種尾巴主義的刊物便無所謂個性或特色;沒有個性或特色的刊物,生存已成問題,發展更沒有希望了。要造成刊物的個性或特色,非有創造的精神不可。試以《生活》周刊做個例。它的內容並非模仿任何人的,作風和編製也極力“獨出心裁”,不願模仿別人已有的成例。單張的時候有單張時的特殊格式,訂本的時候也有訂本時的特殊格式。往往因為已用的格式被人模仿得多了,更竭盡心力,想出更新穎的格式來。單張的格式被人模仿得多了,便計劃改為訂本的格式;訂本的格式被人模仿得多了,便計劃添加畫報。就是畫報的格式和編製,也屢有變化。我們每看到一種新刊物,隻要看到它的格式樣樣模仿著別人的,大概就可以知道它的前途了。
其次是內容的力求精警。尤其是周刊,每星期就要見麵一次,更貴精而不貴多,要使讀者看一篇得一篇的益處,每篇看完了都覺得時間並不是白費的。要辦到這一點,不但內容要有精彩,而且要用最生動最經濟的筆法寫出來。要使兩三千字短文所包含的精義,敵得過別人的兩三萬字的作品。寫這樣文章的人,必須把所要寫的內容,徹底明了,徹底消化,然後用敏銳活潑的組織和生動雋永的語句,一揮而就。這樣的文章給與讀者的益處顯然是很大的: 作者替讀者省下了許多搜討和研究的時間,省下了許多看長文的費腦筋的時間,而得到某問題或某部門重要知識的精髓。
再其次,要顧到一般讀者的需要。我在這裏所談的,是關於推進大眾文化的刊物(尤其是周刊),而不是過於專門性的刊物。過於專門性的刊物,隻要顧到它那特殊部門的讀者的需要就行了;關於推進大眾文化的刊物,便須顧到一般大眾讀者的需要。一般大眾讀者的需要當然不是一成不變的,所以不當用機械的看法,也沒有什麽一定的公式可以呆板地規定出來。要用敏銳的眼光和深切的注意,誠摯的同情,研究當前一般大眾讀者所需要的是怎樣的“精神糧食”: 這是主持大眾刊物的編者所必須負起的責任。
最後我覺得“獨腳戲”可以應付的時代過去了。現在要辦刊物,即是開始的時候,也必須有若幹基本的同誌作經常的協助。“基本”和“經常”,在這裏有相當重要的意義。現在的雜誌界似乎有一種對讀者不很有利的現象: 新的雜誌盡管好像雨後春筍,而作家卻仍然隻有常常看得到他們大名的這幾個。在東一個雜誌上你遇見他,在西一個雜誌上你也遇見他。甚至有些作家因為對於催稿的人無法拒絕,隻有一篇的意思,竟“改頭換麵”做著兩篇或兩篇以上的文章,同時登在幾個雜誌上。這樣勉強的辦法,在作家是苦痛,在讀者也是莫大的損失,是很可惋惜的。所以我認為非有若幹“基本”的朋友作“經常”的協助,便不該貿貿然創辦一個新的雜誌。當然,倘若一個作家有著極豐富的材料,雖同時替幾個雜誌做文章,並沒有像上麵所說的那樣虛耗讀者的精力和時間的流弊,那末他盡管“大量生產”,我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選》,225~227頁,1937年4月)雷同的報紙刊物過多,徒然損耗物力,確是一個不好的現象,所以我們以為沒有特色,徒然模仿的刊物,還是以不出版為是。你指出在各種刊物裏常常登載著同一作者撰述的幾篇文章,可以看出刊物縱然很多,作者卻依舊是原班人馬,同時可以想見許多作者所負文債的苦況;你又指出這樣重複的出版物也消耗讀者的經濟力。這是很中肯的話,希望能引起出版界的注意。(答杜絕)(《選》,230頁,1937年9月)你和幾位朋友打算回暹羅去辦一種刊物,推動華僑的組織,這意思很好,隻要經濟和人才有相當辦法,這事當然是可以做的。如辦新刊物,易於引起那個地方的當局的注意,似可利用原來在當地已有的日報創刊,每周出一期特刊,稿子及編輯由你們幾個同誌擔任,也許比較輕而易舉。那個報既是原來已有的,也不致惹起當局的注意。(答劉先周)(《全》#7,603頁,1937年9月)全國的輿論不是一二刊物所能包辦,但是它卻不應該因此拋棄它的一部分的責任。
(《全》#8,179頁,1937年11月)承你問到關於辦刊物的種種問題,現在就你來信所提出的幾點,簡要的奉答如下: (一) 關於經費方麵,你們既有省黨部的補助,可以說已有小小的基礎。此外再加上自由捐助,想來也許可以勉強主持過去。刊物銷數小的時候,要想把收入維持開支,恐怕很不容易,所以開始的時候,經費方麵不得不有相當的打算,這隻能在就可能範圍內,盡力籌劃。(二) 關於稿件,的確是辦刊物的一個重要問題。你說一般人喜歡讀名家的作品,所以你想拉些名家的稿子,我覺得稿子的受人歡迎與否還是要看他的內容,所謂名家也並不是一開頭就是有名的,他的作品所以得到讀者的歡迎,最初還是由於他的作品的內容足以引起讀者的喜讀,後來讀者因為喜歡他的作品的內容,所以格外喜歡看他的作品,這一點因果關係,是很值得我們的注意的。同時我們還可以看到,有好些已經成為名家的作者,因為他變了節,說出許多歪曲的言論,人格掃地,信用無存,讀者也加以唾棄,不為他所欺騙,這也可以證明作品的內容,是居於首要的地位的,所以我覺得你們的刊物所登載的文字,還是特別注重內容有精彩,倒不一定要拉“名家的作品”。這是我所要貢獻的第一點。我覺得要辦一種刊物,必須有一班有研究的朋友做基本的撰述,所謂基本的撰述,就是已有經常的成約,能夠經常替刊物作文,不必臨時抱佛腳才去“拉夫”的。而且一個作家用他的一部分時間來寫作,也還要用大部分的時間來儲蓄思想,從事觀察和研究,多多閱讀有關於他所研究的那個部門的中外書報。換句話說,一個作家不應該盡是發表而忽略了“吸收”,因此一個作家在每時期內所發表的文字應該有個限度,這樣才能有精彩,對讀者才真能有一點貢獻,否則“吸收”有限,而被“拉”無窮,東發表一篇,西也發表一篇,翻來覆去隻是這幾句話,這徒然空耗了讀者的精神與時間,而他自己也很少進步的機會。因為這個緣故,如果一個作家在發表方麵已經有他的經常發表文字的地方,在時間上已經忙不過來的,我們便不必勉強拉他的稿子。這是我所要貢獻的第二點。那末怎麽辦呢: 就是說你們的刊物對於稿件的問題怎樣解決呢?關於這個問題,我想提出我所要貢獻的第三點。這第三點可以分作兩部分說。第一部分我認為一個刊物必須有一個刊物的特性;你們的刊物,既是學生的救亡團體所辦的,我以為他的內容最好是特別注重提出關於學生救亡工作的種種問題,以及關於學生本身的種種問題,加以討論及研究,這應該是你們刊物的一個特性,一個非常重要的特色。換句話說,你們的這個刊物的內容應該偏重於提出青年學生所要解決的種種問題,這“提出”不是由局外人越俎代庖的,是由青年自己提出的,所以格外來得親切。提出之後,參加討論研究的,亦是青年自己,這樣對於所提出的種種問題,便可以漸漸地形成青年界集體的意見,由此推動改革的實現。關於內容方麵,如果你們讚同這個建議,那末我們就可以進一步提出第二部分意見,就是關於征稿的問題。這個刊物的內容既然要由青年學生提出本身的問題來研究,你們就可以用種種方法鼓勵青年學生投稿,因為講到他們的本身問題,在材料方麵,他們似乎不會感到怎樣困難的,於是你們可盡量在青年學生裏麵漸漸的造成許多後進的新作家,不必再向外“拉”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的什麽“名家”了。開始的時候,你們還可以先在青年學生界裏麵特別物色幾個思考力比較深刻及寫作能力比較好的朋友,擔任基本撰述,做個基礎,以後可慢慢的實行更廣泛的征稿,做到多數青年都高興投稿,把這個刊物看作他們自己的刊物。(三) 你最後還提出版式及發行的問題。刊物的頂重要的問題是在內容,排列的方式還在其次,不過編排的新穎活潑更能引起讀者的興趣,所以編輯的技術也要加以相當的注意。在這方麵,可以多多留心中外各種刊物的編輯方式,作為參考,同時還要靠自己有創造力推陳出新,獨出心裁,造出新花樣,倘若隻是一味的呆板模仿還是不夠的。中國有些刊物,他的排列格式依別人的格式照樣“抄襲”,完全類同,使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毫無創造力的刊物,就知道它是沒有多大前途的。講到發行,也是完全要看內容的,內容果然有人要看,要看的人漸漸多起來,發行也就漸漸可以廣了,這是根本所在,辦刊物的人所宜首先注意的。你們要想托生活書店經售,可以直接寫信和他們商量。(答盧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