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履霜26

佩筠一直爆花到夜幕低垂,正當她收拾家當準備離開時,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人拖著一個小女孩又來爆玉米花。那個女人一看佩筠要收場,隻好對那個女孩說:“回家吧,媽媽來晚了,明天給你爆。”那個女孩聽了,“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哭起來。佩筠一看那個女孩和兒子誌強個子差不多,隻是瘦些。兒子一看見那個女孩蹲在地上腿亂蹬抗議的樣子,“噔噔”就近,伸出小手說:“起來!不哭,我媽媽會給你爆的!”那個女孩立即止住哭聲,佩筠和女孩的媽媽都忍不住笑出聲。

兩個孩子的舉止,不覺把兩個女人的心拉近了。在那個女人的誠心要求下,佩筠隻好今夜留宿在她家裏。

那個叫“文箬”的女孩一聽佩筠和男孩要住在她家裏,高興地牽著兒子的手在前麵帶路,佩筠推著自行車,自行車後麵架著為生的家當,文箬的媽媽在後麵按著,逢上坡路幫助佩筠推著。

一對兒女初次見麵,這麽友好,在前麵牽手蹦蹦跳跳的樣子,兩個女人都感到驚奇。

“我家這個丫頭,完全是個男孩的性格,一點都閑不住,我有時農活忙,把孩子關在屋裏,沒一個孩子和她玩耍,現在一見你家兒子和她玩就樂瘋了。”佩筠想:“她說的是實情,兒子不也是這樣嗎?”

原來這文箬一早隨她的母親到十幾裏外的外婆家去,剛進門就聽見爆玉米花聲,纏著她的媽媽就來爆,剛生火欲做晚飯的女人不得不順從女兒的意願。

一對淘氣的孩子,像丟開項圈的小狗,早撒歡跑到門前,鑰匙在大門出水口的破瓦下“藏”,女人每次“藏”時,文箬記在心裏,以便自己餓了開門取饃吃。

這種古樸原始的“鎖門”形式,真正映照出了這裏濃厚的淳樸民風,真正“鎖君子不鎖小人”。因為在這偏僻沉寂的農村很少有外人涉足,偶然有一兩個收“狗羊皮”的外鄉人,未進其村,抑揚頓挫的“收狗羊皮呢!”早傳進來,立即引起全村人注目。

山裏的狗也少,偶爾一兩條狗,大多是莊頭莊尾的人家養的,因為少,“稀為貴”,主人很少拴在門口固定的木樁子上看家守戶,而是隨著主人出工時跑前跑後“遊山玩水”,主人時不時腳下碰到野兔,雉雞,一聲“追”,它像離弦的箭,隱沒在草林裏。

跳在前麵打開門的文箬,轉身和兒子誌強,一人手裏牽著一根棍子,拖在兩腿“駕駕……”當馬騎,來接應她們。

“這孩子,一點沒女孩的性子,幸虧沒有蹬天的梯子,不然會將天戳個窟窿的!”女人半嗔半喜。

灶膛裏的炭火燃得正旺,鍋裏的水冒出熱氣,罩住屋頂,女人麻利地和麵擀開了,案板上一片“圓月”愈來愈大,越來愈薄了。劈裏啪啦擀麵片聲在主人一對自由無拘束的**打的節拍合奏下,也愈來愈清脆了。

主人一聲“文箬,吃飯了!”盛好的飯已放在圓桌上,可兩個孩子還在院子裏捉迷藏。找不見文箬的誌強隻好一聲:“我吃飯了,不找了,快出來吧!”

山村的冬夜靜得出奇,佩筠幫主人收拾好鍋上,玩累了的兩個孩子早和衣睡了,佩筠看見他們挨靠在一起,感到好奇,心裏不禁胡思亂想:“難道這兩個孩子前世有緣嗎?”

女主人也感到好奇,微笑著對佩筠說:“這兩個孩子還比兩口子親熱,你看他們頭枕在一起,多親熱!”

在這沉寂的山村夜裏,佩筠和主人一直聊到子夜,知道主人的男人姓張,是一個煤礦合同工,一年收麥都難得回家,女人和自己一樣拉扯著一個孩子,又要幹農活,往往將孩子鎖在家裏,文箬剛好和兒子誌強同歲,隻是十月生的,比兒子小幾天。

次天,佩筠收拾家當準備走時,主人又準備好了早餐。佩筠盛情難卻,在主人一番熱情招待下,佩筠感到實在過意不去,一再想給文箬留下兩元錢,可主人堅決不接受,知道佩筠掙錢不易。

佩筠剛將兒子架在自行車前麵走時,豈料,文箬“哇”的一聲又哭鬧開了:“我要誌強哥哥,不要他走,和我玩!”

孩子的執拗女主人隻好妥協,笑著對佩筠說:“這孩子一個沒人玩耍,一看你家兒子走急瘋了,今天我正好帶著她給遠房侄子結婚行人情,和你家兒子是個伴,自己走,省的我又背。”又說佩筠帶著孩子天冷不方便。看著文箬哭鬧的樣子,佩筠隻好隨孩子的願。

下午佩筠早早收場,怕兒子哭鬧找自己,給文箬母親帶來不方便。孰料,她輕輕推開門一看,兒子和文箬跪在地上,玩得很開心,隻見文箬頭頂著她娘的大紅蓋巾,臉上貼著紅紙,和兒子玩當新娘的遊戲。

“一拜天地”文箬像模像樣地喊,誌強隻是傻笑。文箬手按在他的頭上,往下壓。

“二拜父母,我的布娃娃當父母。”佩筠望見果然一個布娃娃端坐在椅子上。

“夫妻對拜……”“哇”的一聲,文箬哭了,兩個孩子頭碰在一起,文箬被撞了個仰麵朝天。

出外攬柴煨炕的女主人不知何時也站在佩筠的後麵,靜靜的看著孩子逗趣,被文箬的哭聲逗笑了。

“這孩子,就是模仿性強,今天看了娘家侄子拜天地,覺得好奇,記下了”女人笑著說。

“大妹子,我看既然兩個孩子這麽投緣,不如讓你家誌強認我做幹娘,一來給我家文箬做個伴,我幹活不操心了;二來,你出外掙錢灑脫,隻要孩子不心急。反正孩子吃不了多少,現在生產承包了,誰家還缺少吃的呢?”

女主人一番誠實的話,佩筠覺得不無道理。佩筠後來知道女主人叫臘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