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東坡的像

昨夜暴風驟雨,線路故障,一條街都是漆黑,燭光裏讀完《萬象》九卷七期諸文進的文章《畫裏東坡》，竟出奇地感受到了古人燈下夜讀的氣息，影影綽綽裏似乎看到東坡翁一路走來，招手問好，其真《聊齋》幻境耶？

坡翁宋景佑三年十二月十九日（公元一零三七年）在今四川省眉山縣出生，建中靖國元年七月卒於今江蘇省常熟市，在世六十六歲。他的建樹是多方麵的，唐宋八大家，三蘇，韓潮蘇海，蘇黃米蔡，蘇辛，蘇沈，蘇堤，東坡肉，等等，沒有他不涉足的領域，而且都幹得那末棒，不曾看到有第二人了。《蘇軾詩集》卷四十八《自題金山畫像》說自己的平生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係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儋州在今海南省境內，坡翁八百年前就到過我們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了。諸文插有趙孟頫所繪東坡像，黃慎所繪《東坡玩硯圖》，朱之蕃繪《東坡笠履圖》，以我的心意，都不能滿了自己向往的心。趙作有些太嚴肅了，朱作有些太輕佻了，黃作差強人意，但仍然覺得啥地方有些不對勁兒，具體倒說不出來。諸氏一味探究的坡翁同時代畫家李公麟的東坡繪像卻似乎給人留下了很大的念想。這位畫家很有意思，他一直和東坡交誼很好，甚至為蘇家遍畫家廟神像，東坡和王安石他們鬧翻被貶以後，他“於蘇門子弟遂不敢聞問，途遇之時，以扇障麵，佯裝陌路矣。”還有就是大科學家沈括和蘇軾的關係也處的不好，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東坡小品每讀輒稱人意，十來年了，一直讀著，總是念念不忘著它的好，東坡《自評文》雲：“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雖一日千裏無難。及其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雖工，吾亦不能知也。”他的做人，也何嚐不是如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