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先生說
施先生說,我生於一九零五年,鬆江府人,我的學名是德普,名舍,字蟄存,號北山,別署舍之,齋名有無相庵、北山樓。另外用過幾個筆名:施青萍、安華、曾敏達、陳蔚、薛蕙、柳安、陳玫、李萬鶴。其中“施青萍”是最初向鴛鴦蝴蝶派刊物投稿用的筆名。我生肖屬蛇,“蟄存”取《易經》中“龍蛇之蟄,以存身也”之意。“無相庵”取佛經中“無人相亦無我相”,是我在抗戰以前用的書齋名。“北山”見《文選`北山移文》,我不參加一切政治活動,故另署北山。
施先生說,人生談不上什麽意義,不過是順天命、活下去、完成一個角色,角色的“階段”性很強,都是一段一個時期,“角色”隨之轉換。
傳聞戴望舒和其妹施絳年有過感情糾葛,施先生說,幾十年前的舊事,不值得一提。一個是我的大妹,一個是我的親密朋友,鬧得不可開交,亦純屬他們自己私人之事,我說什麽好呢?當年此事發生時,我就不管此事,一切采取中立態度,不參與也不發表態度,更不從中勸說或勸阻。絳年和望舒分手後,和一位常熟人叫周知禮結婚了,生活的很好,絳年於一九六零年十月病逝在台灣。
施先生說,從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七七年我做了二十年的“元祐黨人”,文章無處發表,書也無法出版,就沉下心來又回到古典文學的閱讀和研究,同時開始了金石碑版學的研究和收藏,當然這亦是我逃避現實之一法也。我從不把人與人之間的是非當成一回事,白天被鬥,晚上就爬上閣樓看書、寫文章,久而久之,我就把這種例行公事看成一種慣常的上班與下班的程序。
施先生說,我一般在十年左右的時間裏,集中從事一方麵的工作,在二十年代我基本上在學校求學,三十年代的主要精力都在新文學創作與編輯,四十年代從事古典文學的研究和教學,五十年代大部分時間在翻譯外國作品,六十年代的興趣治金石、藏碑拓,七十年代在研究唐詩和詞學,八十年代主要是編書、寫散文,九十年代做總結工作。這樣我想到把自己所做的工作概括為是開了“四扇窗”的工作,所謂“四窗”的“東窗”是古典文學的研究和教學,“南窗”是現代文學的創作和編輯,“西窗”是外國文學的翻譯和研究,“北窗”則是金石碑版的考索。然而前些年陸穀葦說我似乎忘記了“一扇窗”,應該在東南西北“四窗”之外,還要加上一扇“氣窗”。所謂“氣窗”是指我在幾十年中寫了許多雜文、隨感、小品文字。
上麵的文字我抄自遼寧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書《世紀老人的話`施蟄存卷》,我作了一回文抄公,前些年我看這本書的時候,上麵的文字用紅筆劃下來了,今天再讀,仍覺新鮮,就抄了一回。
還有,施先生一九二八年和陳慧華女士結婚,她比他大一歲,是他妹妹的同班同學,她在年輕時“是很趕時髦的”,很清秀,他們不離不棄,香草相依,牽手走過了七八十年的滄桑歲月。先生長壽的秘訣是,每天八顆紅棗,一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