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謀權用小人，治國重君子

中國是一個文明古國，曆朝曆代的故事經了歲月重重的演說，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變化，應該是更富於傳奇色彩，越來越好聽。動聽的曆史故事，較之娛樂八卦，在文化層次上稍勝一局，用在茶餘飯後作談資，自然能提提身價。至於離最初的事實真相有多遠，除了史學家會兢兢業業作最原始的考證，我等庸常之輩是不會太在意的。最開始聽到武則天的事跡是在父輩的閑談中，很多的奇聞軼事說得荒誕不經。到少年時期看電視連續劇《一代公主》，更多的是為太平公主與附馬薛紹的愛情感動，於武則天，印象最深的是她的仇人錄，每除掉一個，會打一個勾。及至讀到林語堂先生的《武則天傳》，發現先生的目的竟然是“作一項智能犯罪的研究”，瞠目結舌之餘也有一絲遺憾。一代女皇，上承貞觀之治，下啟開元盛世，千載之下罵名重重，是非功過，自在人心，僅以犯罪論之，應有過於偏頗之處。

武氏臨朝，殺戮過重，史書上早有定論。中國有句俗話，“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丈夫與君子特指男人，與女人無關。而女人竟然殺害了自己那麽多孩子和親人，毫無母性可言，武則天的心狠手毒與男人無異。但讓我輩非常詫異的是她居然能君臨天下。袁天罡在貞觀年間就預言五十年後武氏臨朝，她以小小才人的身份，能躲過殺戮，芥草之末得苟全，已是不易。到高宗年間，她蓄發進宮，進封昭儀，滿朝盡言“取唐而代者非此女莫屬”，可謂是殺機重重，步履維艱。用最簡單的話來說，人人都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會是大唐王朝的掘墓人，必欲除之而後快，按常理，她就不可能活下來。一座後宮，幾千年曆史，除掉一個女人，和掐死一隻螞蟻差不多。可是，她卻不僅活了下來，還一步一步登到權力的最頂峰。除了高宗的軟弱，她自身對於人性的把握，也是準確而精辟的。

謀權用小人。一座後宮，史冊留名的是皇後妃子，但生活在那裏更多的是各類服務人員——太監和宮女。史學家眼裏看不到這類人，他們太無足輕重，不會對曆史的發展造成任何影響。但在武氏發跡的年代裏，是這些人成就了她的願望。先看除後——王皇後是太宗為高宗指定的妻子，家世顯赫，為人正直，素有賢名。但是，她不屑於與小人輩打交道。而武則天完全不同，她對下人非常大方，凡皇後與皇帝有所賞賜，她一概轉手賞了下人。並且，她總是刻意去籠絡下人，除了物質上的賞賜，和言悅色，多加褒獎，也是她素來的手法。於是乎，大唐高宗時期的後宮，所有下人幾乎都是她的心腹。提起武則天殺人，總是會提到她殺了自己的第一個女兒，為了除掉王皇後。其實，哪裏需要去掐呢，一個才生下來的嬰兒，隻需要一個下人，將被子往上移動，蒙住小孩的呼吸器官，這個小孩就犯了“被窩煞”。記得小時候聽大人講恐怖故事，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剛生下來的小孩被被子捂死的，就叫犯“被窩煞”。傳說中有一家生了孩子，相麵先生看了一眼就預言孩子犯了“被窩煞”，活不滿月。一家子老老少少於是整夜守在孩子小搖籃前，不肯合眼。到半夜，煞神來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直朝孩子臉上滾，大人們就大喊大叫，敲鑼打鼓，煞神被嚇走了。第二夜又來，同前一夜一樣，又被趕走。如是七個夜晚，一家人精疲力竭。第八個晚上，當人們打個盹醒來一看，孩子已經停止了呼吸。每到冬天，因蓋被子捂死小孩的事情，時有發生。所以，當武氏需要這個孩子幼小的生命，她真的不需要自己出手。這個孩子的命，並沒有直接扳倒王皇後。王皇後被廢的直接原因是“魘帝”，居然從她的床底下搜出了一個小木頭人兒，上麵刻著高宗的生辰八字。皇後寢宮，是隨便哪個人都能進去的嗎？不用想就明白，這種把戲隻有王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才能幹得成。並且王皇後莫明其妙地要害自己的丈夫作什麽？然而那會子高宗正害著病，老是頭痛。加上皇後早已失寵，這個小木頭人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個小木頭人當然不會是武氏親自所為，但是，當她有這種需要的時候，就有人為她出力。想想吧，那是在後宮啊，“魘帝”，一旦被查出來，就是滅九族的勾當。能夠為武氏赴湯蹈火的人，居然就在王皇後的身邊！一個已經能夠在皇後身邊貼身侍候的宮女，居然願意冒著滅九族的危險來幫助一個地位低於皇後的妃子幹這種陰險事，她的禦下之法，爐火純青，功力已至頂峰。到後來，她成了皇後，滿宮下人盡是她的心腹，更是不用贅述。

後宮鬥爭用小人，朝堂鬥爭也一樣。當武則天一步一步向權力靠近時，她依靠的都是利欲熏心之徒。曆史上區分君子與小人，向來隻有一個標準，為一己之利者是小人，為天下人計是君子。那些依靠武氏獲取功名利祿之輩，自然會按照她的意思將罪惡演繹。千載之下罵聲不絕的當數來俊臣、周興。“請君入甕”是最好的曆史笑料，卻總讓人掩卷之餘更多悲歎。

當前，《神探狄仁傑》頻頻重播，收視率居高不下。一代名相狄仁傑，就是武氏臨朝時的倚重之臣。武氏一朝，“殺貪官如割草芥”，然為官者絡繹不絕，前仆後繼。朝政也未嚐一日頹廢，與武氏善於用人，有著莫大關係。科舉殿試之製，自武氏始。未有博古通今之絕學，敢於殿試辨真金？至於糊名考試，防止舞弊，所創也多，非此一端。武則天治國，雖多有荒唐之舉，但倚重的還是正人君子。如狄仁傑、魏元忠、婁師德、王及善、唐休景、姚崇、宋景、張柬之等。知人善任，頭腦清醒、控製官吏嚴厲，淘汰速度迅速，是武則天大周朝得以維持的根本，也是開元盛世的奠基石。

一代女皇武則天，史無前例，後繼無人。她用一座無字碑，給了後人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