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蘇小小

蘇小小有一首詩,很多年前讀過,讀時原也年少,感覺親切,過目成誦, 現在也還記得。“妾乘油壁車,郎跨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鬆柏下!”一個天真的,浪漫的,大膽的,不矯揉造作的小女孩,麵對自己想要的愛情,大聲地表達,來,我們結個同心!真好!

小小隻活了十九歲。後來好多內心厚實的飽學之士對小小,有太多的關愛。像袁枚,居然有一枚“錢塘蘇小是鄉親”的印章,那是對小小如花生命多好的讚美!現在聽說有電視劇在專門述說小小了,我很高興,這樣一個小女子,傳世的文字我們所見幾乎就這一首詩,然而還是贏得了我們的喜歡和尊重。

十九歲的小小!!

因為年少,眼裏再坎坷也是有限,滄桑還沒有看清她的麵容就擦肩而過了,這種美是燦爛的,就像電火花一樣,拚卻一死的壯烈!難得是小小的豁達大度,十九歲的少年女郎,用她的睿智洞穿生命所有的曆程,看透人生風雨,怕前途的飄搖淒零,我更相信她對女性的心靈體驗已臻極致,所以她認為,死神在她19歲時來臨,是上天對她最大的眷顧。2000年後的今天,我們聽到一個男人在媒體上大聲感歎,女人還是年輕的好!扼腕長歎之餘,隻覺得這裏沒有一個“人”的聲音。這種動物式的鳴叫裏透露出來的侮辱,讓人隻想惡毒一點,怎麽惡毒都可以。

不,以小小的靈魂,以小小的堅毅,幾十年的滄桑會造就思想上的另一種高峰,不會是生命撕裂的淒厲。我常在暗夜裏臆測,那應該是我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一種坦然,一種豁達,一種對未來的預見準確而清晰的把握,所以自信,所以美麗,風情萬種搖曳出深刻和厚重。即使風燭殘年,目光柔和深邃,通過曆史的隧道與我們對話,還是讓人高山仰止。

如果那樣該多好!常常在故紙堆裏翻啊,尋啊,曆代的女人中,美豔絕倫成了江山波瀾起伏的點綴,堅貞執著總是為情困惑顛簸一生,“如果沒有你,生命如一口枯井,了無生趣!”這種幽怨有它病態的美,但不會是女人的全部追求,常常揣想尼采瘋狂前思想和靈魂深處觸及到了什麽,應該也可以有一個女人,臨死之前生命意識裏不是情感,而是一些更為深遠更為厚重的命題吧?為什麽不可以有呢?電視連續劇《蘇小小》聽說又在刻畫一個多情美麗傾城傾國的女人。但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纏綿的時光總不會太多。我寧願相信她對生命對曆史的認識超越了情愛而到達了一個新的境界,一個我們無法企及的層麵,比男人的“梅妻鶴子”更高更遠,比“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更開闊更坦然,所以她選擇死亡。飄然的靈魂佇立於山水之間,俯瞰人間風雨跌宕,拈花一笑智慧無邊,這樣的女孩人間難道就不該有一個嗎?非得依附男人命運起伏纏綿懷想癡情不已才是女人?

我是女人,我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