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 人 杜 十 娘

杜十娘應該不是一個杜撰的人物。暢飲黃河水的女人對愛情對自由的追求從來都是癡心不改執著熱烈。《詩經》中那首《上邪》的古風，一定出自女子之口，而不會是一個男人的假借之筆。你看男人寫女人：“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那種誓死相隨忠貞不改的堅定都是女人的表白，大部分男人的眼裏有的是花容月貌輕歌曼舞。

最令人氣憤的是杜十娘並未門前冷落鞍馬稀，不過是父母的責罵鄰人的恥笑，在那個另有所圖的商人誇大其辭之下，竟令李甲害怕到不堪的地步。怪不得現代報刊雜誌上時有“香車美女”並列用詞，女人之於男人，有的時候真的是一種擺設，為了襯托男人的身份和地位。古代青樓教坊多少女子才情具備色藝雙絕，而那點“藝”也不過是為了滿足男人對才的需要和欣賞，真正能用心靈用思想互相對話的，古往今來並不多見。宋時名妓嚴蕊因一首詞換得最終的自由，已是千古絕唱。所以“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成了無數娼者的向往，比如杜十娘。

杜十娘被褻瀆了，同時被褻瀆的還有她對愛情的堅定與信任。這種不幸被她渾身燃燒的剛烈擴大成一座山峰，高高地聳立在女人的天空，使那種“打殺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的征夫女子成為一種寧靜。至於她扔進滾滾江水中的無數價值連城的珠寶，從此鎖定男人的目光，搖曳多姿，不可捉摸。

如果杜十娘活在今天，死去的不僅僅是她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