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媽生了三個女兒。

我是老大，參加工作快兩年了，一直沒給媽買過什麽。兩個妹妹都在上學，爸爸媽媽就靠兩畝薄田苦苦支撐著，我知道那書包的份量。可我，工資除去生活費，一年下來隻夠給兩位妹妹各添置一套衣服。

今天是三八婦女節，有半天假。我想起了媽媽，就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媽年輕的時候很美，遠遠近近的媒人都踏破了門檻。媽誰也沒有答應，包括爸爸的媒人。爸爸細心，能幹，長期圍在外婆身邊問寒問暖，把中年喪夫命內無子的外婆哄得打心坎上舒坦。爸又與村長把關係拉得極棒，居然沒經過媽的同意就開到了結婚證明。

爸說，結婚那天，媽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因為在那一瞬間，媽忽然告訴爸，她愛他。

就為這三個字，爸特感動。媽媽連生三個女孩，自己天天哭得淚人兒似的，爸一點也不在意，還笑，把我們姊妹三個寶貝似的捧著，親臉蛋親鼻子，逗媽媽笑。爸不讓奶奶掉臉給媽媽看。媽最後真笑了，媽笑起來特漂亮，額前的小劉海兒一顫一顫的，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時刻，我看見了爸爸一雙溢滿淚水的眼睛。

媽是凡人，她不會為了救濟某個窮人賣掉所有的東西，也不會為了支持某位親戚去動用她那筆小小的存款。撿到別人家母雞下在山梁上的蛋，媽會高興；雞兒魚兒賣得了好價錢，媽也會開心。媽心裏頭自有她的主張，她不容許她的孩子成績不好。

這幾年學費漲得特快，媽漸漸感到了一種壓力。她不再添置衣服，珍珠霜雪花膏一類小小的護膚品也不再買。賣米賣菜的錢都攢著，得了整百就往銀行存。媽挺羨慕人家蓋樓房的，夢裏都想著能住進寬敞的房子，可媽現在還住在破瓦房裏。媽要供我們讀書。媽說：“現在女孩子家也興上大學。”

我們漸漸長大，媽也漸漸老了，雖然還不見白發，可眼角的皺紋已清晰可見。媽原來那白裏透紅的皮膚現在也開始泛黃。每每媽撫摸爸那已白了一半的頭發，都會禁不住流下淚來。歲月，確實帶走了許多許多……

街邊有擺小攤的，形形色色的發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蹲下來，仔細地欣賞著這些小飾品。其實，媽是喜歡這些東西的，她也曾經有過一段令人眼饞的青春。

我為媽挑選了一個灰白色的發夾，不是很亮的顏色，但適合媽戴。

媽，芳兒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