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一記

先生休假，我和兒子放假，生命中唯一的一段長時間空閑，我珍惜著這團聚的每一天。

天氣晴好，園中青菜一派蔥蘢。先生帶了全家出去吃早餐，指點著滿眼翠綠，心情燦爛。近路旁一株法國梧桐被蟲蛀倒，木材早已鋸走，剩下一堆樹根在沙石間盤臥。

“我們中午把它開墾出來。”

兒子不樂意，原本答應讓他去釣魚的，計劃改變，挖菜地的快樂他無從領會。

我安慰他：“一家人在一塊，玩什麽都會開心。”

先生大手一揮：“傻小子，不挖菜地哪來的蚯蚓，沒有蚯蚓怎麽做魚餌？”兩個人完全不顧冬天無法釣到魚的現實。

“哦，挖蚯蚓！”兒子拍手叫起來。

早餐店正對著安全空防辦，一條巨大的橫幅掛在樓中間，“堅決反對台灣獨立，加強防空安全。”

先生皺了皺眉頭：“台灣當局又在折騰了。”我知道他在說台灣幾大公司改名的事，互聯網上，這個新聞被每一家網站轉載，相關的評論鋪天蓋地。

“真要來一場戰爭，社會整體生活水平就要降下來了。”我望著身旁蹦蹦跳跳的兒子，“二戰後的那一代人，都是在饑寒交迫、缺醫少藥中長大的。可不是我們今天說一句從廢墟中站起來這麽容易。”我無法想像兒子沒有牛奶和麵包。辯證曆史觀在心裏一個小角落裏悄悄地說：“史筆如鐵隻記風流人物，我們是小民百姓。”可是，我不敢說出來。先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那總不能讓我們這一代人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一瞬間，這麽多年教育下的那點愛國主義在拚命地起作用，我長歎：“是啊，在這個大前提下，個人生活受點影響就不算什麽了。”

回家，到菜地拔中午晚上的青菜，先生很快就掄了鋤頭過來：“民以食為天，我們先建設和諧社會。”我們相視大笑，果然有很多蚯蚓，兒子快樂得像隻老鼠。我開始哼黃梅戲那個著名的片段——《還家》，一邊幫先生撿石子，心情好得無以複加。

是啊，進則憂，憂國憂民憂天下，退則樂，樂山樂水樂人生，實為小女人情懷也。

是為菜園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