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小站上飄揚的紅氣球

聖誕節的這天下午，天空飄著零零星星的小雪，大地被一層薄薄的鹽白覆蓋著。雖然北風凜冽天寒地凍，而山裏一個小鎮的站台上，卻有一大群孩子在圍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教師嘰嘰喳喳。

這位老師叫楊潔，隻見她提著行李站在孩子們中間不停地跺著腳。她一邊在等車，一邊在著急地勸她的學生們回學校去。可不知怎麽，平時一直都很聽話的三十六個學生，現在卻任憑她怎麽勸，就是不走。

楊潔本來是想在今天一大早悄悄離開學校的，但因為交接手續沒辦好給耽誤了多半天。沒辦法，她隻好同意孩子們來為她送行。

聽話，這裏很冷，都快回去吧，時間長了會感冒的。楊潔看著一個個被凍紅了小臉的孩子，心疼得淚都快下來了。但始終沒有一個肯走的。

雪地上放著一小籃子紅棗，一小籃子核桃，這是山裏純樸的孩子們上午聽說她要走，專門送給楊潔的禮物。

上個星期六那天，楊潔回了一趟城裏的家。可星期一回到學校後，她就給學校寫了一份辭職報告。她對校長說，男朋友給她在縣城找到了一所條件好的學校，她要求調走。校長雖然感到很突然，也很不情願，但一想到楊潔是個大學生，又是一個女孩子，已經在這窮鄉僻壤工作了五年了，實屬不易，隻好同意放人。可條件是必須得再等兩天聘請到接替她的新老師。

在今天上午的告別儀式上，當聽說楊潔就要調走的消息時，孩子們全都哭了。可他們很懂事，沒有一個哭著鬧著挽留她的。隻是含著淚，把一首首送別的歌，送給了他們敬愛的楊老師。

就在楊潔力勸孩子們回去的時候，一個凍得流著鼻涕的小男孩突然的一聲驚呼，打破了小站上的喧鬧。楊潔和其他學生還以為是公共汽車來了，誰知卻是從汽車來的方向過來了一個騎著自行車，車把上係了一大束花花綠綠氣球的中年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去城裏做生意的。生意人一見站台邊站著一大群孩子，馬上下了自行車推銷起他的氣球來。

孩子們呼啦一下圍上去。

我們給老師買一個紅氣球好不好？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好！孩子們異口同聲地馬上回應。

多少錢一個？一個穿著紅色羽絨服的漂亮女孩問那漢子說。她是班長。

在縣城賣兩塊三，要多了可以便宜點。漢子回答。

兩塊錢一個吧行不行？孩子們就像一個個小大人，開始與那漢子討價還價。

謝謝同學們的好意，你們送給我的東西已經太多都快拿不了啦，老師求求你們不要再亂花錢了，行嗎？楊潔乞求的口氣對她的學生們說。

然而，孩子們就像沒聽見似的，繼續七嘴八舌地在砍價。

好吧，看著你們老師的麵子上，兩塊就兩塊。那漢子很會做生意。

於是，孩子們不顧楊潔的阻攔紛紛開始往外掏錢。你五毛，我一塊，一大把零錢很快便集中到班長手裏。數一數，正好二十塊。

二十塊錢十個，我這裏一共有十一個，剩下的這個就當伯伯送給你們的聖誕禮物吧。漢子收了錢，馬上從自行車把上解下了那束氣球遞給了孩子們。

孩子們，謝謝你們，你們的心意我領了。老師不要這麽多，隻要一個就夠啦。楊潔一邊說，一邊想要上前去付錢，可孩子們就像鐵桶一樣把她擋在人群外。

這時，就在遠處一輛中巴車已經緩緩駛來。

班長，汽車來了，快點吧，要不就晚了呀。不知是誰突然著急地叫起來。

看著一張張紅撲撲的小臉蛋，把平時連自己都舍不得買零食吃的零用錢全都慷慨地拿出來，楊潔眼眶裏的淚水直打轉。

車停了，車門慢慢打開。有幾個孩子不顧司機的反對，“呼啦”一下湧上了汽車。有拿氣球的，有為楊潔提行李的。

叔叔阿姨們，這是我們送給老師的禮物，請你們幫忙給拿一下好嗎？幾個孩子上車後把氣球和那兩籃子山果，分別遞向車上的乘客。

汽車緩緩啟動，車窗一個個被打開，緊接著便從車窗裏飄出一個個五彩繽紛的氣球來。

老師再見，再見了楊老師……一大群孩子跟在汽車後麵揮著小手邊跑邊喊。

車上的楊潔已不敢再回頭，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孩子們哪裏知道，他們的楊老師並不是調到了什麽好的學校，而是要去縣醫院接受治療。因為星期天在去婚前登記查體時已經確診，她患上的是“尿毒症”。

美麗的雪花還在飄飄飛舞，被花花綠綠的氣球裝扮的汽車漸漸遠去。而公路上留下的那兩道車轍印，就像兩道長長的等於號，在繼續著愛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