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畫家和少女
落鳳山有靈氣，來落鳳山作畫的人都能沾上靈氣。
畫家楊蒙來落鳳山作畫已經兩天了，這兩天他畫的都是山水畫。這裏的山山水水和自然風光讓他癡迷，也讓他把靈感和才氣發揮的淋漓盡致。
今天是最後一天，一大早，楊蒙就背上行囊踏上了崎嶇的山路直奔金鳳嶺村。他想今天去尋找一個撿柴的小女孩為模特，作一副《我要上學》的素描畫，來反映山區農民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因為他昨天已和村子裏一個叫美琪的女孩說好讓她給找一個。
“美琪，你要是能當我的模特就好了，叔叔就不用再找別人了。”昨天美琪又來看他作畫的時候，楊蒙對女孩說。
可是美琪不能，因為她是個斷了雙臂的女孩，沒法背著柴看書。楊蒙深感惋惜。他知道美琪的身世很苦，聽美琪說，她今年十五歲，是三歲的那年在玩耍時不慎被一塊大石頭砸斷雙臂。當時，美琪的父母和許多人認為她肯定是活不成了。沒想到美琪的生命力很強，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七歲時看著別人上學，她也要書包，父母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得含淚把她送進了村裏的學校。他們根本沒抱任何希望，隻當讓美琪去玩。美琪看著別人寫字畫畫很羨慕，無奈，隻得在老師的指點下學著用腳一筆一劃地開始練習寫字。她是個很要強的孩子，一次兩次，即使是寒冬臘月也照樣用腳趾頭夾著筆練。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美琪寫出了一腳好字。讓人難以置信的不光是穿衣吃飯寫字作畫，就連穿針引線也和正常人一樣。美琪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但她說她更喜歡畫畫。然而，命運總是在捉弄這個苦孩子。去年，美琪的父親突發腦溢血病故，正巧又趕上她考上的高中沒有住校生，來回十多裏路不方便。母親說，能認幾個字就行了，有胳臂有腿的考上大學都不好找工作，何況咱這沒手的？為此，美琪哭了整整兩天，最後不得不輟學在家放羊。
楊蒙來落鳳山作畫的頭一天就發現了這個殘疾的美麗少女和她放牧的一群白羊。一開始，他作畫，她放羊。後來美琪就試探著和楊蒙搭話，站在他身後一聲不吭地看畫畫。
“叔叔，你畫得真好！”默默地站了一會，美琪忍不住說。
“喜歡嗎？叔叔給你畫一張。”楊蒙以為美琪隻是好奇，邊作畫邊說。
“叔叔，等您休息的時候麻煩您能教教我嗎？”美琪並不滿足要一張畫。
“你？你能畫？”楊蒙隨口問。
“嗯。用腳學著畫的。”美琪平靜地點點頭：“隻是畫的不好，我下午拿過來請您給看看行嗎？”
楊蒙吃了一驚，抬起頭看著美琪說：“真的？那好啊，你下午拿來吧。”
經過一上午的接觸，年輕的畫家喜歡上了這個身殘誌堅的女孩。到了下午，美琪揀了最好的幾副畫拿給楊蒙看了。有水彩的，也有素描。
楊蒙看後驚訝而又肯定地對美琪說：“美琪，你的基礎很好，尤其是素描。雖然還欠些火候，但對你來說已屬不易。你要繼續努力，等我過兩年再來的時候，希望能看到你更優秀的作品。”
美琪問：“叔叔，你真的還會來嗎？”
楊蒙肯定地點點頭，然後便教美琪作畫的技法和技巧，並指出其中的不足。美琪悟性很好，說回到家一定改進。那天下午，美琪本來想請楊蒙搬到他們家裏去住。可畫家說，他和山下的房東是說好了的，如不回去人家會著急。其實，楊蒙是不想去給美琪家裏添麻煩。
第二天中午，美琪在家裏用保溫瓶給楊蒙送來了香噴噴的小米粥和清炒土豆絲。她說，這比喝礦泉水吃涼麵包養胃。楊蒙深深地被這個純真善良的女孩打動了。於是，他告訴美琪說，明天想到她家裏看一看，順便再作一副《我要上學》的人物素描帶回去。並讓美琪給找個小女孩然後和他一起作畫。美琪高興地答應了。
等楊蒙來到了金鳳嶺打聽到了美琪的家之後，美琪早已等候多時。美琪媽媽到地裏幹活去了，弟弟去上學。一見麵，美琪就興奮地告訴他，女孩找到了，不過要等到中午放學後才行。
楊蒙打量著眼前這個貧窮的家，他看到唯一值錢的就是一台黑白電視機，牆上貼的除了美琪的獎狀就是她的畫。絕大多數還都是素描。
“美琪，這些都是你畫的嗎？”楊蒙問。
“嗯，我屋裏還多著呢。”美琪回答。
“噢。讓叔叔參觀一下你的畫室可以嗎？我想看看你是怎樣用腳畫畫的。”楊蒙在美琪的引導下走進了她的閨房。
臥室裏很整潔，隻有一張床和一個帶穿衣鏡的大衣櫥，床前是一隻小桌，桌子旁就是一個用五合板自製的畫板。地上放的不是五顏六色的調色盒，而是一個盛著墨汁的瓷碗，屋子裏還隱隱散發著一股墨臭。看樣子，美琪是坐在**作畫的。
“你就是用這些東西畫畫的？”楊蒙用懷疑的目光看著美琪。
“叔叔，讓您見笑了。”美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
楊蒙的心裏刀紮一樣：多麽優秀的女孩啊！然後他便隨手拿起小桌上的幾張畫。
“叔叔，別……”美琪一見慌忙阻止。
“怎麽啦？”楊蒙不解地看著美琪。
美琪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叔叔，沒什麽，您隨便看吧。”
楊蒙疑惑地翻看了那幾張畫。馬上，他被夾在中間的一幅半裸的人物肖像驚呆了：這是一個上半身的少女素描，就像畫的是斷臂維納斯。但仔細一看，分明就是美琪的自畫像。果然，旁邊題的字是：斷臂美琪。
楊蒙震驚之下，眼睛立即濕潤了：“美琪，叔叔今天不畫那幅的畫了，我要把它改為，你就是叔叔一直想尋找的那個最優秀的畫中女孩！如果你願意，叔叔想收你做我的學生好嗎？”
“謝謝叔叔。不，謝謝老師！”斷臂美琪甜甜地笑了，眼裏有淚光在閃。
於是，楊蒙打開畫夾，讓美琪坐好，然後師生倆一個用手，一個用腳，便開始作畫。楊蒙幾筆就畫出了一雙渴望的眼睛。美琪則構畫了一副《我要上學》。
在楊蒙的作品展上，《我要畫畫》獲得了美術界的一致好評。在展廳的一角，他還為美琪開辟了一片展現愛徒作品的天地。展出那天，人們發現一個斷臂的小姑娘在《我要上學》的畫旁凝視了許久，她的胸前，有一個美術學院的校徽顯得特別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