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愛是佛
暑假後開學的第一天,太陽就像如來佛身上散發出來的金光一樣晃眼。還好,下車走了沒多遠,我就被縣一中校園裏的濃蔭樹涼所籠罩。一排排漂亮的教學樓,一條條寬闊潔淨的水泥路,還有路兩旁的花團錦繡。
當年如果能有這樣好的環境條件該多好。想起三十年前上高中的我,頓時觸景生情,倍感親切。
我是到這所重點中學來給沒能考上高中的兒子拿學籍的,絕沒想到剛敲開教務處的門,就發現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
“您好,我是一個學生的家長,是來……您是潘高仁老師吧?您怎麽在這?”我一邊推開門打著招呼,一邊上前與一位和藹可親的年長老師握手。握手的同時,我先是一愣,然後便在大腦的記憶庫裏迅速搜索出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就是眼前這位我已有整整三十年未曾見麵,我曾經傷害過的高三班主任潘高仁老師。
“你是?”潘老師點點謝頂的頭,用疑惑的目光注視著我。
“我是您的學生楊亞文啊,您還記的我嗎?”果然沒認錯。我緊緊地握住潘老師的手搖晃著,試圖想通過手心傳感給他一個記憶信號。
也許時過境遷,也許潘老師教過的學生實在太多的緣故,隻見他的眉頭皺了幾次,審視的目光看了我半天,也沒能想起我是誰。
“您還記的不?當年在五裏屯中學曾有個畢業前找人打過您的學生,當時還砸了您做飯鍋的那個?”我在進一步提醒著潘老師。之所以我敢實話實說,是因為我了解他的為人。
“哦,想起來了。多年不見,看來你楊亞文混的不錯嘛。”潘老師親切地拍拍我的肩膀,終於在歲月的長河裏想起了我這個也曾當過教師的壞學生,現在的報社編輯。
後來我告訴潘老師,當年要不是他放了我一馬,沒有讓校長報案並還發給了我畢業證,我就沒有資格報考師範學校當上了一名人民教師,當然也就更不會一步步走到現在。
“那個叫什麽娥的和你沒成吧?”聊過一陣,潘老師忽然問我。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說:“那時才十六七歲懂個啥啊,純粹是胡來。哪像現在的學生這麽開放和早熟。多虧您當時給攪黃了,要不,還不知道現在正在幹啥呢。”
潘老師所說的那個娥,是我高三那年談的一個女朋友。當年我們畢業班裏正流行一種手抄本叫《少女的心》,是屬於黃色的那種。學習差的男同學抄迷了,有部分女同學也在偷偷地傳看。看過抄過還不過癮,於是就動了春心約會。
那是畢業半年前的一天晚自習,別人都在備戰高考,而平時學習成績還不錯的我,就經不住手抄本上情色的**,與同樣春心欲動的娥便相約校外。可就當我們剛把手拉在一起的時候,沒想到一棵大樹的背後卻閃出了正和新婚不久的妻子出來散步的潘老師。驚恐之下,我和娥落荒而逃。其結果,在第二天的早自習課上,潘老師雖沒點我們的名字,但他那番“高考臨近竟還有的同學顧得上花前月下”的話語,和他那兩道咄咄逼人的目光,足以讓我們麵紅耳赤,心驚肉跳。
從此,娥不再理我,拒絕約會。無奈,我就把一腔怨氣全撒在了潘老師身上。今天缺課,明天在課堂上看小說。有時候還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潘仁美是個大壞蛋”等等之類的借罵語。終於有一天,潘老師在警告我多次後,忍無可忍勒令我退學。我當然不服氣,一怒之下便找來了正在學武術的表哥和幾個小混混大鬧學校。
“潘老師,您為什麽當年不但沒同意學校開除我,還要發給我畢業證呢?”找到了兒子的學籍後,臨別,我問了潘老師一個多年來壓在心裏的那句話。
潘老師笑了,笑的高深莫測。他反問我說:“你現在已為人父,為人師,還是一名作家兼編輯。難道說你還沒禪悟出人間之大愛嗎?佛既為師祖,慈善方可包容天下。科聖墨翟說的好,兼愛包容,方可成佛啊。”
我汗顏頓悟,方知與人為善,莫過於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