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藥引子

十年前，當教師的兒子患上了尿毒症，老劉不光賣了已經在村裏辛辛苦苦經營了十幾年的小商店，而且還欠下了一屁股債。接著又義無反顧地換給了兒子一個腎，為兒子保住了一條命和一個完整的家。那幾年，兒子兒媳對老劉盡心盡孝，對校方給他們捐款的老師和學生們也是感激不盡。

然而，外債剛還上，今年春天，六十五歲的老劉卻又突然被查出得了肺癌晚期，一下子便臥床不起了。

一開始，問寒問暖打針吃藥兒子兒媳照顧的還可以。可過了一個多月後，兩個人到床前的次數明顯減少，忙前忙後都是病病怏怏的老伴。百病床前無孝子，老劉明白這個理。但吃藥打針要花錢，油鹽醬醋要花錢，沒有錢就隻有給兒子要。可要了幾次後，兒子兒媳卻幹脆連來都不來他們家的老屋了。盡管老伴去了幾次兒子家裏去要，但先是給五十，後來卻是一次次地減少到了十塊八塊，而且還得看兒媳的臉色，聽她的閑話。

看著每次回來都唉聲歎氣偷偷抹淚的老伴，老劉的心裏很痛，好像被鹽水醃泡了一樣。他不相信一個月兩千多元工資的兒子連給他買點止痛藥的錢都沒有，他以為這都是兒媳從中作梗，在找借口。

於是，無奈之下，老劉決定看看兒子是什麽反應。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老劉讓老伴去給兒子說，他快不行了，要交代他的後事，免得不定哪會兒突然咽了氣就來不及了。

老伴去了，很快，半個多月沒露麵的兒子也跟了過來。老劉看著油光滿麵站在床前的兒子，心裏雖然來氣，但還是強壓怒火叫著兒子的小名說。洪恩啊，這幾天我心口疼得難受，趕快再給我掛兩天吊瓶吧。要不，我恐怕連明天也撐不過去了。

怎麽？沒有藥了嗎？打針還不如吃藥管用呢。兒子似乎感到愕然地說。

兒子的故作驚訝，讓老劉看在眼裏，痛在心中，他好像被蠍子蟄了一下，打了一個寒戰。

你爸都斷了好幾天的藥了，要不也不會去叫你來看看應該怎麽辦。老劉的老伴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連醫生都沒有回天之術，我也沒有什麽辦法啊？就這樣熬著唄。要不，改天我去給你抓付中藥吃吃看？兒子說著說著又要溜。

老劉躺在**終於忍不下去了，連咳了幾聲咳出了一口血後氣憤地喊道。你這個王八犢子別慌走，替你娘把她給我找的那個藥引子從櫥子頂上拿下來。

兒子似乎不情願地停住了腳步，然後在他娘的指點下，從一個舊衣櫥上找到了那個盛“藥引子”的小木盒。

這是找的啥藥引子啊，還包的這麽嚴實？怎麽像個黑不溜秋的石頭蛋呢？兒子拿下來好奇地打開後，疑惑地嘟囔著說。

連你自己身上掉下來的東西都不認識啦？是不是時間一長變黑也變黴了？老劉氣喘籲籲地冷笑了一聲說。

它不就是你爸當年給你換的那個腎嗎？劉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說。

兒子愣了一下，馬上想起那年春天手術後，父親曾從醫生那裏要回來的那個自己的壞腎。記得當時父親對疑惑不解的他說，要留個念想，也好記住那些幫助過他們的好心人。

這下，兒子的心口開始疼了。

隻見他打了一個冷戰捂著心口說，爸，我知道錯了，這就帶您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