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

1992年,對小學依依不舍的我考上了外鄉的一所傳說中很牛逼的學校:普寧梅峰中學,得悉榜上有名時,母親突的放下碗筷,激動而高興地摟著我的頭說:“太好了,不用多交800塊!”(考不上者須多交800元的所謂“建校費”,而當時老爸一整年的工資不過800元)我受寵若驚——有史以來,不管有意無意,我總算為這個家幹出一件像樣的事了。

然而上了初中,文學隨之與我絕緣,因為在應試教育體製下,你既非神童,又想在語、數、英、政、史、地、理、化、生眾科目上保持分數的領先優勢,就根本觸及不了許多課外書——那會搶占你太多背單詞寫公式的時間。

恰恰我是個學習自覺性高強的家夥,這點從父母不曾喊我做作業可得證。課堂課後練習做完了,我仍覺得不過癮,遂自找其它練習做。

初中伊始老權我便住校了,時值台式電子遊戲在中華大地上興起,不少學生因沉迷其中而將成績弄得一塌糊塗,“三好生”莫能例外也——電子遊戲對青少年的**之大,實在不亞於嫦娥女士對天蓬元帥的吸引。在成績與遊戲兩頭難舍的情況下,我與同窗好友新鬆取中庸之道(我們那時尚不知孔子是誰),約定隻準每周二與周四晚去遊戲廳,即每周去兩回,每回隻玩兩個幣(每幣0.25元),記得我們當時常玩的是“三國誌”,隨著裏邊關張趙黃魏等主角的一命嗚呼,我們便壯士一去兮不複返,從不戀戰。

此外,與我臭味相投的還有建鑫、旭獎、澤盛、順興一幹人等,我們互相吹捧、互相調侃、互相支持、互相惡作劇,品評國事家事,指點班花校花,其聲宏宏,其笑哈哈,人生快事,夫複何求?惜畢業後大夥各奔前程,歡聚場麵難再了。

學習與玩,相當於溫度計裏的液柱與空白,液多即空白少,液少則空白多——我當時的學習熱情大概有八、九十度吧。我是寄宿生,每晚學校熄燈後,我常與學友們端著大口盅開水,帶上蠟燭、書本奔赴教室,並攏起幾張書桌,中間上燭,三五成群地坐下,或看書,或聊歌星美女……這種挑燈夜戰的現象常有,在中考前三兩個月尤為顯著。如今想來,那時燃的哪是蠟呀,分明是青春!那時恰好流行一首歌:“我拿青春賭明天……”唱的對象就可能是我們這幫“四有新人”。

初中階段,除了長知識,亦是長身體的關鍵所在。每周六下午(當時國家尚實行五天半工作製,周六上午仍須上課)我騎40多分鍾的單車回到家中,首先都要有意無意地瞧瞧廚房櫥櫃中的剩菜,看看有無油、有無肉,目的在於以此推測我不在家期間家人的夥食情況,然而每次都不容樂觀,不是幾條發了黃的菜絲,就是菜幹鹹菜等“窮人菜”,這足以令我浮想聯翩了:我在學校吃好喝好,父母卻在家裏省吃儉用……盡管如此,在當晚的餐桌上,總會多出幾盤大魚大肉——我知道這是為我加的,但可愛的父母唯恐被我這“福爾摩斯”識破,故作正經地說:“平常也吃這樣的菜啦。”

第二天(周日)下午我又要與同學騎車返校了,母親總會將早已備好的水果、餅幹、麥片等營養品放在車籃上,囑我路上小心。我騎著單車,腳下是沉重的——我在想,我這一走,家人可能又要陷入為期一周的省吃儉用狀態了……爸媽每周供我20塊錢夥食費,我隻用了1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