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別傳1

公元155年,安徽省亳縣誕生了一隻能製造並使用工具進行勞動的高級動物,曹操。

他祖宗姓夏候,隻為老爸阿嵩係一個曹姓太監的養子,可憐的曹操一問世就喪失了本姓。他小時候咋個機靈咋個能幹我就不多說啦,反正他不是神童。

公元173年,也即是滿18周歲的那年他考上了洛陽機械工程大學大炮係。就在他赴洛報到的前一天,許劭送他這麽一句話:“阿瞞啊,你在太平盛世時可是治理國家的高手,但處於當今這亂七八糟的世道,你隻能成為奸雄。”——許劭者,曹操之老同學也,小時常跟曹操玩互扯頭發的遊戲,該次高考因實心球項目未能達標而名落孫山(須知漢末群雄逐鹿,彩旗亂舉,打仗那是較家常便飯還方便的行當,若哪天出現戰火停息現象,則鐵定要上大漢電台的《奇聞逸事》;又因國營兵工廠發國難財大賺昧心錢,重數量不重質量,其產出的武器設備用“削泥如鐵”來形容恰當不過了,於戰爭過程則刀槍隨時報廢,這就要求戰士們隨機應變,隨時撿起身邊的石塊進行自衛還擊。所以,漢末政府考核人才實行重武輕文沒商量製,體育已擺上了重點議程,而實心球投擲項目則屬重中之重)。落榜後的許劭拖著兩條幹癟的手臂漫步在亳縣街頭,心想自己經營多年的“之乎者也”在榜文貼出之際通通泡湯,身強體壯的爹娘咋不將力量遺傳下來?

且說曹操聽了許劭說他是奸雄,倒也欣喜萬分,蓋他相中的是“雄”字,至於奸不奸那僅是外表。用20世紀的話說,叫什麽不管奸雄忠雄,轟轟烈烈的就是好雄。顛簸了七天七夜暈了八次吐了九次,曹操,這個土生土長的亳縣鄉巴佬,好歹趕到了首都洛陽。然而酒吧裏的夜來香、舞廳中的卡拉OK沒能使他迷惑,他想:這一切遲早係俺的,急啥子呢?

就讀大炮係一周後,曹操不幹了。當初填誌願,他以為炮兵了不起,等有朝一日混上了炮團總參謀,他會撿一個禮拜日,也就是洛陽城全體幹部休閑或休息的時候,以練兵為名調集所有大炮由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門開出,等出過護城河忽來個180゜急轉,大小炮口通通向著洛陽城——其時隻要他曹操一聲令下,城內正在喝酒觀舞抽大煙打麻將的高級幹部們,包括那個早朝經常遲到且擺架子的龜皇帝,通通淘汰矣。

然而現在曹操他不幹了,因為通過一周來的新生軍訓,他對烏七八黑的大炮產生了SARS般的恐懼。一來炮聲之大難以承受,連日來他棉花塞耳,口呈大寫字母“O”型,夜晚睡覺亦不例外,以致耳根腫脹下巴抽筋,這下巴抽筋又使他嚼食不爛導致胃下垂,弄得他成日胸痛不已;二來前已詳明,漢末武器質地差,炮彈射程三五米也就罷了,更甚的是有些炮彈比獨生子女還不聽話、還難侍候,叫它前衝它偏往後竄,那日若非指導員高喊點燃導火線的曹操“向前跑”,恐曹操未做司令先成烈士嘍。

這天萬裏無雲,惠風和暢,曹操徑自來到校長室,敲了敲門把上係著的銅鑼(校長喜歡音樂)。

“請進。”這是孔融的聲音。

曹操遞上一根雪茄:“操久聞孔校長學富六車才高九鬥,孩提時即有讓梨的美德流傳於世,今日一見乃學生八生有幸矣。”

“哪裏哪裏,讓梨那天巧逢我胃脹厲害而已。”

“校長過謙,操敬佩之。”曹操又遞上一根雪茄。

“哦,你的轉係申請書我看了,寫得不錯,蠻有文化功底的嘛。”

曹操再遞一根雪茄,“校長過獎,操愧之。”

“一個文質彬彬的學生在大炮係搞理科工作,確實不妥。你說你要轉到幹部係?”

“正是,學生的抱負是做一名國家公仆,將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曹操遞上第四根雪茄。

“好啊,年青人就必須有這樣的魅力。隻是——”

“隻是什麽?”第五根雪茄。

“如今實行的是素質教育,對幹部係的學生更要求麵向現代化……這樣吧,我說幾句西洋話你試著翻譯,如何?”

“歐開歐開,學生的三姑正是西洋人的老婆,她以前教過我的。”第六根。

“聽著,How are you ?”

“怎麽、是、你?”第七根。

“How old are you ?”

“怎麽老是你?”第八根。

“He mother’s .”

“他媽的。”第九根。

“I fule you .”

“我、服了、你。”第十根。

曹操以十根雪茄的代價由大炮係轉入幹部係,自此博得了“十茄幹部”榮譽稱號。

至於曹操在讀期間成績如何、補考幾科之類的學習上的問題我就不甚明了了,總之他不是“三好生”,沒領過啥獎學金。因為藝術源自生活,所以本小說作者對他生活上的問題較感興趣:此君在大一時還算老實,能堅持晨起疊被早晚刷牙,憑著一口流利的“He mother’s”與幾首朦朧詩(之所以“朦朧”,是因為作品屬原創抑或抄襲,他人無從考證),還發展了對象哩。說起這個對象,來頭不小,她是政治係教授兼著名史學家蔡邕之女,名文姬,也即後來成為女文豪的那個蔡文姬。當時曹操給她的定情信物是一塊預防SARS的口罩,罩上有詩雲:

Darling你可知道,

我想你的心情啊,像時針,

它一動不動;

等待你的心情啊,像分針,

它在反複練習表情;

靠近你的心情像秒針啊,

它心跳加速使我窒息!

我知道曹操是很愛她的,認識她後不曾抽雪茄可為證據——隻為了消除那礙事的揮之不去的亂七八糟的口臭。

關於口臭(當然也可能是腳臭、頭發臭、狐臭等),粵劇大師南海十三郎有一曲唱道:“男兒臭,女兒香,香香臭臭,臭臭香香,男兒不臭,又怎顯得女兒香?”寫《紅樓夢》的曹雪芹則更酷,幹脆借賈寶玉之口將男人說得跟廁所裏的黃鼠狼似的:“這女兒兩個字,極尊貴、極清淨的,比那阿彌陀佛、元始天尊的這兩個寶號還更尊榮無比的呢!你們這濁口臭舌,萬不可唐突了這兩個字要緊。但凡要說時,必須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設若失錯,便要鑿牙穿腮。”——屈尊至此,想來阿彌陀佛和元始天尊也係男口臭患者無疑了,難怪他們習慣於“免開尊口”呢(由此又導出笑麵彌勒可能是女的,而觀世音或許是個男的)。再者,“你們”雖指寶玉身邊的伴讀書童,卻令平日裏自詡男子漢的我越看越不是滋味,仿佛“你們”已引申至21世紀,末了竟也驚出一身冷汗,摸摸自己的腮幫子,幸好還全。這樣看來,男人天生是犯臭毛病的料子了,一部《二十四史》,也極可能充當臭男人們的病曆了。然而隨著科技的發展與進步,該千古雜症亦非無法改變,君不見現時廣告上一男一女並坐公園板凳,男的欲吻那女的,女的遂伸出粉臂隔在兩嘴之間,另一隻手則從迷你裙裏掏出口香糖,有請男的一嚼,那男的相當無奈,爾後發動下巴努力地張合,終獲參與“口水仗”的資格。

但蔡文姬還是甩了曹操,隻為大二那年,曹操養成了逛窖子的習慣。

且說曹操到了大二,人生觀與價值觀產生了大變。由於大一體育課常做俯臥撐的緣故,此時的曹操已有了一種雄鷹展翅氣吞天下的胸懷。為了日後的江山,他必須培養一批具有高業務能力的助手,他請同學們逛起了窖子。

“逛窖子”譯成唐宋詞話即是上妓院,譯成現代漢語為打獵、洗頭、泡桑拿者雲雲。其實曹本人倒沒咋亂搞,他僅負責拉皮條,讓同學們亂搞去,而同學們亂搞時他總在櫃台旁與老板娘論打折扣、談股市行情、話天下大勢。他從老板娘口中得知,軍委主席董卓正和國防部長呂布為了一個叫貂嬋的秘書爭風吃醋,由此他暗自高興,因為曆史明證,領導層越是重色輕友,就越是要玩完,如商紂、夫差之流,脖子上皆長了個絕頂聰明的腦袋——聰明得能以最快的速度幹掉自己的國家。

對了,曹操當時的同學有本係的郭嘉、徐晃,大炮係的許褚、夏候淵、典韋,計算機係的於禁、樂進、李典,等等,這些貧苦同學逛窖子的銀兩都由曹操一人承擔,且性病醫療費也由曹操全包(現代漢語叫“性賄賂”),如此一來,這些人對曹操的感恩程度就不難想象了。以後的實踐證明,曹操的客沒白請,這些人都為曹操吞天下貢獻出大大小小的愛心與力量。

公元176年7月,21歲的曹操背上行囊走出洛陽機械工程大學的大門,從此一去不返——他畢業了。

這年9月,曹操通過一些據說是合法的手段,得以分配至洛陽某派出所任保安隊長。每天戴上綠帽,套上紅夾克,勒上印有“大洛治安”字樣的皮帶,帶著幾個小喳囉逛街,倒也悠然自在。隻是成天逛卻沒能撞上小偷地痞類型的人渣(非洛陽治安好,而是因為洛陽無甚值得偷劫的),曹操頭痛不已——想出名的人皆有此感。

想出名的曹操,當然有所準備,他叫木工師傅做了二十多根長3.14米的碗口粗的大棒,塗上紅橙黃綠藍五種顏色,帶了逛街,隨時隨地有砸爛人家頭顱的傾向。

生意終於還是來了,10月1日晚,人民北路有一家夥手執葫蘆,騎著毛驢高唱“酒幹躺賣摸”,被曹操一行撞個正著,操大喜,喝道:“吾皇萬歲(政治術語,表效忠政府意)!你這鳥蛋酒後開驢,且發出噪音汙染,他媽媽的罪大惡極!來啊,扣下!”

在將肇事者攆回辦公室的路上,那家夥高喊:“封建主義好!別,別拉俺,俺是蹇碩他叔叔喔。”

蹇碩何許人也?哦,原來是當今皇後的專業美容顧問兼皇宮總管,這樣的貨色可不好惹,然而曹操那時立功心切,也不信啥邪乎玩藝了,乃責曰:

“豐衣足食!放屁,蹇公公雄姿英發一身正氣,焉有你這般豬頭狗腦的酒肉叔叔?!來啊,拖回去五色棒侍候!”

曹操本想將那廝打三十棍乘機收點討饒費也就算了,孰知那廝細皮嫩肉的,打至第十八棍已嗚呼啦……第二天,三條爆炸性新聞上了《東漢都市報》的頭版:其一,那酒後開驢高唱“酒幹躺賣摸”的真是蹇碩他叔;其二,曹操出名了,成了洛陽城首位“不懼權貴”的好幹部;其三,曹操提職了,即日起調到環衛總部,分管公廁管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