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母親,母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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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每日裏趕車,看到馬兒累了,他停下來休息一會,看到馬兒有些精神,又繼續朝前趕路。到第三天的傍晚,他們的馬車就進了闕裏,馳過熟悉的墓道,來到自己的家門前。三間簡陋的房子,此時掛滿了許多喜慶的紅綢條布,那塌了的一角,也早給顏征在修補好了。

聽到嘀嘀嗒嗒的馬蹄聲,顏征在掙紮著迎到門前。她昨日突然病了,而且病得很不輕。孟皮、南宮容、懿子和曲阜大街上的一些親戚朋友,還有孔子最尊敬的外公顏襄,大家滿滿地都站在小屋前。孔子雖然疲憊已極,卻還是支撐著上前,與大家行過見麵禮,摻扶新娘下車。孔子扶著新娘,從門屏邊一步步走進廳堂。人們都來向他們祝福,大家都說著最美好的語言。孔子深諳婚禮的整個過程,以前替別人主持時,他總是有條不紊,主持得非常得體;可今晚他是當事人,就隻能聽由別人呼來喚去,待到深夜時,才完成了該行的禮數。一切漸漸地安靜下來,孔子與惠姑被人推進了裝扮一新的洞房。人們都離去了,寬大的木**,就隻剩下了孔子與他的新娘。十七年來,除了母親,孔子這是第一次與女人獨處一室。

好在,關於男人與女人的事情,孔子已經知道了許許多多:在《召南·野有死麕》篇裏,他看到了一個青年獵人與一年青姑娘私合於效外的故事;在《鄭風·子衿》裏,他看見了一個女子等候情人時“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的焦急心情;在《小雅·隰桑》裏,他又見到了一女子見到情人後的高興;在《陳風·株林》一詩中,他看到了衛宣公上蒸其母、下占兒媳的醜事;在《齊風·南山》裏,他看到了齊襄公之妹文薑在嫁給魯恒公為妻後、又返齊兄妹通奸的故事。對最後這個故事,孔子很是不解。那個文薑,已為人妻,卻還要去與兄相會。她為了能早些見到兄長,天沒亮就出發了。“魯道有**,齊子翱翔”,在魯國那平坦的大路上,急於**的文薑姑娘,簡直就像一隻**的鳥兒,抖動著雙翅,使勁地飛翔,要去見她的親兄長,要去做那魚水鴛鴦的事情。

當時的社會,因為剛從母親的大家庭中過來還沒有多久,兄妹之間,叔侄之間,甚至兒子與姨姨、庶母之間的男女之事,無論是皇室中、還是百姓間,並不是絕無僅有、而是常有的事情,但作為讀書人,特別是可以稱之為君子的人,已經走向時尚、走向文明,對這些行為以之為恥了。關於男女間的事情,過去的、時尚的,孔子不僅從書中,還從自己的生活裏看到不少。他十五歲那年,突然感到自己長大了,想去掙些錢來幫助母親,於是他放下手中的書,偷偷地溜出闕裏,去替人做吹鼓手。為此,他掙了一些錢,也看到了許多事。他的一個鼓手朋友,就用一個發夾,引誘一個姑娘脫光了衣衫,在山上的草叢中做下了那種事情。還有一位年長的婦人,倒貼了錢讓他的鼓手朋友伏在身上……這些都是他親眼看見的,當時心裏雖然是癢癢的,但他記住了母親的話:君子是不做苟且之事的。於是,他以之為恥。

大概是十三歲開始,孔子就已經有了對女人的向往。四年,整整憋了四年,他總算有了自己的女人,可以正大光明地領略女人的滋味、品嚐女人的美妙了!這一夜,孔子非常努力,也非常開心、非常愜意。第二天,他醒得很遲、很遲,就同在嶽父家裏一般,差不多快到黃昏,這才醒來。惠姑在母親的指導下,為孔家做了第一頓晚飯,可惜母親不能來吃了。此刻,顏征在已經病入膏盲,要不是想等孔子醒來跟他說說話,她或許早已經過去了。

因為母親的病,外公沒有離去,他陪著孔子,來到顏征在的身邊。母親原本蒼老的一張臉此時更加蒼老,那雙一直閃露出愛的大眼,此間已深深地陷了下去,肉紅的眼眶也變成了黑色。

“母親!”孔子上前拉住顏征在顫抖的手,動情地呼喚。他這才發現母親病得很厲害,掉過頭來問顏襄:“醫生,沒有請醫生?”沒等外公回答,他又對顏征在說:“母親,你堅持一會,我這就去給你請醫生。”

“醫生已經來過了。” 顏襄說。

“在哪裏,醫生!”孔子大聲地喊道。

“他又走了。” 顏襄悲傷地回答。

“又走了,為什麽?”

“你母親已經用不著醫生了!孩子,快向她告別!” 顏襄愛憐地看著孔子說。

孔子回過頭來,母親已經閉上早已疲憊的眼睛,他感到自己握著的母親的手,正在漸漸地僵硬……“母親!母親!”孔子嘶聲裂肺地喊道。

這一夜,孔子一直守在母親的身旁,不停地向母親敘說著迎親途中的事情。第二天,他去請來了昔日同過的一班子吹鼓手,替母親舉辦了喪事。母親已經安歇在黃土中了,孔子站在墓前怎麽也不想離去。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領略了親人死去的痛苦,他根本就不相信母親已經死去。

第二天早晨,亓官氏和顏襄來到墓前,將孔子扶回屋裏。半夜過後,孔子醒來,又來到母親墓前,沉沉地睡去。亓官氏無法,求助地望著他們的外公。

顏襄勸孔子:“不要這樣,母親已經離去,你要愛惜你自己、你要照顧好你的妻子。”

“母親還活著,我知道,母親沒死!”孔子嘟嘟嚷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