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收刀入鞘

羅賓漢問桔田：“你對愧家莊的來曆了解得這麽清楚，你的祖先也許就是那十個日本人中的一個？”

桔田說：“是的。我的那位祖先叫桔田雅誌。他本來叫桔田武夫的，因為他的祖父是一位武士。但桔田雅誌從小喜歡讀書，不喜歡打仗，‘桔田雅誌’這個名字就是他偷偷給自己起的。他很希望能成為一名遣唐使去中國留學，他甚至還自學了一點漢語。可惜那時已不是唐朝，是明朝了。從日本大量西渡的不是遣唐使，而是中國人所稱的倭寇。那時雅誌已經結婚生子，但他的父親還是把他祖父用過的武士刀交給他，讓他去當倭寇。雅誌一到中國就參加了這場攻城戰，他親眼看到不夠勇敢的夥伴被頭目砍了頭，下一個被懲罰的肯定是他，可這時莊主出現了。”

“他們都叫他‘莊主’？”

“是的，他要他們這樣叫他。他們已經無處可去。他們不想再當倭寇，倭寇也不會讓他們再當倭寇。雅誌如果回到日本，他父親會要他按照武士的規矩切腹自殺。而這位莊主呢，他得知詹公因為援軍沒有及時趕到而失守戰死，這枚玉棋令箭已無法交回詹公手中，他傷心欲絕，深深自責。命運把他和他們結合在一起，而且還將世世代代結合在一起。”

“那，”羅賓漢問，“你帶來的武士刀就是桔田雅誌用過的那把？”

桔田信彥說：“是的。你接下來的問題應該就是——這把刀怎麽會返回日本最後又傳到我手上？當年我的祖先桔田雅誌把莊主的建莊箴（zhēn）言‘無愧’刻在這刀柄上，他沒想到他能用來實踐這箴言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愧家莊的十一位莊民開荒種地，自給自足。先是由自學過漢語的雅誌充當翻譯，慢慢地每位莊民都學會了使用漢語。他們原以為從此可以與世無爭，平安度日。但他們想錯了。有一些人不希望別人活得跟自己不一樣。愧家莊來了三位手持武士刀的客人，他們對莊內所有的日本人說：‘給你們兩條路。一條路是，離開這個隻會給國家和你們自己帶來恥辱的什麽莊，回日本去，用下半生好好懺悔；一條路是，拿起刀來，跟我們決鬥，準備狗一般的死去。’雅誌向莊主翻譯了客人的話，莊主鎮靜地對莊民們說：‘你們自己選擇吧。如果願意走第二條路，而又需要我的話，我會和你們一同拿起刀。’”

羅賓漢問：“有選擇第一條路的嗎？”

桔田說：“有，四位莊民在高壓下選擇回國。”

“其中包括桔田雅誌？”

“猜錯了。”

“他選擇了拿起刀？”

“也不對。他從刀鞘裏抽出刀來，卻把刀扔下，舉起了刀鞘。對方武士十分詫異：‘你這是練的什麽武藝？’雅誌說：‘這是我想練的，還沒練好，它叫——收刀入鞘。’於是三名武士中站出一名，與雅誌對決。武士舉刀劈來，雅誌用鞘架住。武士轉劈為刺，雅誌將鞘往前一送，正好套住武士的刀。”

羅賓漢驚歎：“這是武藝的最高境界了。”

桔田說：“當時連另外兩位武士也為雅誌叫好了。場上的武士在雅誌強大精神力量的壓迫下變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他努力配合雅誌將刀刺進刀鞘。一連成功了四次。但第五次他刺偏了，刀刃刺入雅誌腋下。這位武士幾乎要哭出來，他大叫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跟兩個夥伴慌慌張張跑掉了。雅誌受了重傷，臨終前托回國的同鄉把這把刻著‘無愧’的武士刀帶回家裏，帶給後代。”

“我想，你又帶來這把刀，是要向愧家莊證明你是桔田雅誌的後代。”羅賓漢說。

桔田信彥說：“今年是愧家莊建莊450周年，我們桔田家族也該來共同慶祝啊。可是由於刀社的原因，愧家莊早就定下族規，拒絕日本人來訪，我到了莊口卻沒法進莊。”

羅賓漢問：“你打算怎樣取得他們的信任呢？”

“曾經有這樣的傳說，說愧家莊的鎮莊之寶丟失了。”

“是那枚夜光玉棋嗎？”

“是的。但也可能是向刀社施放的煙幕，好讓他們不再對這寶貝起壞心。不管怎樣，我剛才已經在購物網發了求購信息，我們桔田家族願以高價求購這枚玉棋，用它做我的見麵禮。”

羅賓漢出了桔田的房間，正好遇見碰壁而回的魚長躍和曲林來找他。

羅賓漢不等魚長躍開口，就催他在這賓館登記房間。

魚長躍要了個三人間，迫不及待地要聽羅賓漢開講。

羅賓漢卻王顧左右而言他：“你去找個飯店，要有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