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羅賓漢快遞自己1

輪椅停在北君馬麵前。

口罩裏麵傳出帶洋味兒的漢語：“你是北君馬？”

北君馬吃一驚，立刻答應：“是。您是鳳老先生？”

北君馬故意穿著有“華光”字樣的校服，對能被鳳老先生認出並不意外。但他沒想到要跟他一起跋涉於山野的鳳來儀先生不僅年老，而且坐在輪椅上。

鳳老先生一麵將輪椅移到行李傳送帶旁邊，一麵對北君馬悄聲道：“沒時間多說了。剛才推我輪椅的是個匪徒，他想奪走我的祖傳寶琴。——瞧，就是那個！”

開始轉動的傳送帶上出現了一個灰色的琴盒。

鳳老先生急忙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個可折疊的紅色琴囊，等琴盒來到，馬上將盒中之琴塞進囊裏。

鳳老先生將琴囊又放上傳送帶。

他吩咐北君馬：“快，提著琴盒跑出去，把匪徒引得越遠越好。晚上再聯係我，我的號碼你知道的。”

北君馬提起琴盒回頭看，見匪徒已出了廁所，便向著出口使起躡冰法。——在光滑的地麵，用躡冰法滑行可以加速數倍。

匪徒慌忙追趕提著琴盒的北君馬。

他跑過鳳老先生身邊時，紅色的琴囊已經從傳送帶上消失。1分鍾後，循環轉動的傳送帶將再次送回琴囊。

北君馬忽然發覺——自己跑得太快了。自己的任務是引走匪徒，不能讓匪徒失去目標。

他就慢下來，等一等匪徒。

可是，當匪徒看清北君馬的背影，他不再追趕了。

北君馬也隻好停住腳步。

北君馬問匪徒：“你為什麽不追了？”

匪徒說：“我發現琴盒是空的。”

北君馬有點後悔沒有練好“舉輕若重功”。練好這種功，很輕的東西就會變成很重的樣子。

匪徒歎口氣：“北君馬呀，你上當了。”

北君馬再次吃驚：“你怎麽也知道我叫北君馬？”

“我當然知道，我是鳳來儀呀。”

“你……不是匪徒？”

鳳來儀說：“沒時間多說了，快回去吧！”

鳳來儀急忙往回跑，北君馬糊裏糊塗跟在後麵。

他們總算在1分鍾裏跑回傳送帶旁，看見那個紅色的琴囊快送到輪椅邊了。

真鳳來儀扯掉假鳳來儀的帽子、墨鏡、口罩，露出一個洋人腦袋。

幾分鍾後，四個人坐在機場咖吧裏——鳳來儀，北君馬，百裏長纓，還有那個輪椅上的洋人腦袋。

鳳來儀向兩位小友介紹洋人腦袋：“這是來自美國的羅賓漢，人稱‘輪椅羅賓漢’，在歐美一帶有些名氣。他今年也七十多歲，偷過不少地方了。——羅賓漢，你到過哪些地方？”

羅賓漢說：“不算美國，有——英國、法國、巴拿馬，希臘、丹麥、加拿大。羅馬尼亞、俄羅斯，捷克、波蘭、西班牙。”

鳳來儀說：“幹羅賓漢這一行難免要進監獄，但羅賓漢令他的同行五體投地。他每進一個監獄就學一門外語。比如他進了英國監獄，就在服刑期間學會法語，出獄之後便去法國發展。進了法國監獄再學德語，進了德國監獄再學俄語……前不久他剛學了漢語，就拚命找機會要來中國了。”

百裏長纓問鳳來儀：“羅賓漢在美國，您在瑞典，他怎麽知道您有一張寶琴可以偷？他在北君馬麵前冒充您，他怎麽會認識北君馬的？”

鳳來儀說：“有個在美國已經傳承三代的秦氏家族。琴和秦同音，便成了秦家的吉祥物。從他們第一代家長起，就想盡辦法要得到我家這張舉世無雙的寶琴。第一代秦家創立了‘彈骨堂’，意思是要像彈琴一樣去彈別人的肋骨，可以想像他們是幹什麽的。後來他們洗了錢辦了企業，把‘彈骨堂’改成‘談古堂’。第三代老板決心完成前輩的思琴遺願，這才委托了有名的輪椅羅賓漢。羅賓漢接受任務後做了不少功課。北君馬和我的通訊登在你們校刊上，後來又轉載到華光校園網，羅賓漢由此知道北君馬會來接機。而且這家夥雖然中國字識得不多，校服上的‘華光’二字他是必須認得的。”

百裏又問：“想偷的和有可能被偷的，這兩種人應該互相提防，你們怎麽會混到一起的呢？”

鳳來儀說：“像羅賓漢這樣的才是高手。在斯德哥爾摩候機時，他就開誠布公地把來意告訴了我。後來到法蘭克福轉機，他曾試著下手，因為輪椅故障才沒成功。”

北君馬又打量一下羅賓漢，悄悄問鳳老先生：“他真的是殘疾人嗎？”

鳳老先生笑道：“你讓他自己說吧，這還是他的一段榮耀呢。”

羅賓漢問兩位新朋友：“你們知道嗎，幹咱們這一行的最高追求是什麽？”

百裏和北君馬說：“不知道。”

羅賓漢說：“最高追求是——偷走英國女王的王冠。因為大家覺得皇家衛隊會看管得很嚴。但偷這東西純粹為了展示實力，是非贏利的。”

北君馬不解：“皇冠不值錢嗎？”

“它當然很值錢，可是你能把它拿出來拍賣嗎？英國王室會用戰鬥機來追趕持有它的人。”

“那，你就不怕戰鬥機？”

羅賓漢說：“我不會把王冠拿回家去。既然為了展示實力，那就隻能有一種做法——先偷到手，再放回去。我在白金漢宮偷到那頂王冠時，覺得比我想像的容易得多，看來皇家衛隊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接著我把由皇家攝影師掌管的那架老式照相機搬到外麵的露台上。我得意忘形地爬上欄杆，一手拿王冠，一手握住那種圓球快門，哢嚓！完美無缺了。我正想跳下欄杆，從照相機裏取走底片夾，意外發生了。突然的響聲使我大驚，我摔了下去。我痛苦地躺在樓下，這才聽清楚，那是皇家衛兵換崗時奏響的鼓號聲。”

一邊說著，羅賓漢的神情越來越緊張。到說完時，他跟大家打招呼：“對不起，這次我真的需要上廁所了。”

北君馬客氣地問他：“要我們在這裏等你嗎？”

羅賓漢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們走你們的。不管你們走到哪裏，我和我的輪椅會找到你們的。”

大家呆呆地看輪椅羅賓漢頭也不回地駛向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