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恩施風雲16
男人也最願意聽到女人的這種情不自禁的發自肺腑的呼喊。陳納德捧著桃花兒的頭會心地笑著不願意從桃花兒的身體上挪開,他欣慰自己上帝賦予他的能力沒有缺失而非常自豪。盡管他現在如同在空中與日本飛機作戰一樣感到非常疲倦,但他同樣有射出的子彈擊中了日本人飛機一樣勝利的喜悅。隻是覺得在打擊日本飛機的戰場上是一種無比的悲壯,在撫慰女人的戰場上是一種極致的快慰。
他最後兩手撐起自己的腰身從桃花兒光滑的肌體上輕輕地挪到床麵上,然後情不自禁地說了句:
“感謝上帝呀!”
桃花兒曾有過多次的婚外**,大多是男人強要,當這個男人匆匆忙忙地完事後,都是於她不顧地死豬般地躺在一邊。她看著那個男人那種疲憊慵懶的樣子,她在情感上受到傷害,在生理上又沒有得到滿足,心裏頓生齷齪,有一種無可名狀的失落,甚至還有一種後悔不該當初的怨恨。她總覺得男人都是無禮的、自私的、不懂得女人的、薄情的。她曾聽說過吃牛排牛奶長大的歐美男人比吃澱粉長大的東方男人性能力強許多,她總認為這樣的說法太無聊,是無稽之談。男女在一起不就是這麽回事嗎?今天她才真正地體會到什麽叫愛情,什麽叫做女人的價值,什麽叫生活的質量,什麽叫人生的意義。她覺得麵前的這位渾身長滿體毛的男人太有能力了,太懂得女人了,太會**了。她非常感激身邊的這個男人,如果她一生就這麽一次她都會感到此生沒有了缺憾,她都很滿足了,她都會覺得來到這個世界上做女人算是沒有白活。
這一夜,桃花兒從開始醉酒到最後的**,從心灰意冷到心花怒放,她有一種醉生夢死的興奮;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感悟;有一種刻骨銘心地記憶。令她終生難忘。
她認識了陳納德,算是重新認識了男人,重新認識了一個世界,重新認識了自己的人生,重新認識了什麽叫愛。
有道是“妓女無情,戲子無義”,那是因為她們沒有遇到講情講義的人。
第二天,桃花兒回家了一直沒有到所裏來上班。陳納德沒見到桃花兒,像丟了魂兒似的,坐臥不安。晚餐時,依然沒有見到她。陳納德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讓她生氣了,他要開車到南門去她家裏給她解釋,在回寢室換衣服時,無意間在桌上看見了一張紙條:
親愛的,本小姐今天來例假了,決定抗“日”一周,讓你掃興了,對不起,見諒。
吻你!
愛你的:桃花
陳納德讀後有些哭笑不得,最終還是“哈、哈”地大聲笑了出來。他雙手把這張紙片放到嘴上吻了又吻,紙上有桃花兒體香的餘味,叫他渾身又是一陣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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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政府遷府恩施後,長江中下遊的百姓為了躲避戰爭災難,如流水般的朝恩施湧進,像石虎場這樣的角落集鎮都來了不少的下江人。集鎮的人口增多,生活物資的需求量就增大,到馬鹿池采煤的人也就越來越多。采煤本身就是一種高危行業,人一多,又沒有統一的管理,施工無序,工傷、死亡、瓦斯中毒的事故就時有發生。采煤的夥計們們認為,出現這些事故的原因主要是土地菩薩懶政不管事,懶政又是因為廟裏的菩薩人數不夠。
土地神是地方神,在道教的眾神中,是地位最低、神力最小的末位神隻,隻相當於陽界裏的保甲長、村主任。在普通老百姓眼裏還被人仰視著,可在有錢有地位人的心目中,他就太不起眼了。在《西遊記》裏,孫行者一個弼馬溫就可以隨便使喚他,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個什麽神、什麽官來對待。所以馬鹿池煤窯來的人多了,有錢人也就多了,就覺得土地神不中用了,就要換神隻、加神位了。
在馬鹿池路坎上,岩屋內的那尊泥胎土地菩薩的腹內是空的,裏麵安放著神藥。受傷後的民工,外傷就用這個神藥來敷衍,內傷就用它來煮服。事故一多,那泥胎內的神藥早已用完。沒有了救命藥,這些采煤的夥計們就議論著要擴大土地廟,增加菩薩的尊數、神位,這樣就可以增多許多的神藥。
神藥是由和尚、道士或者地方上的男性神職人員從藥鋪裏“請”回,裝在一個黃綾緊勃口袋內,先供在神龕上進行打蘸、誦經、禮佛些時後,再由廟裏的住持用“金盤”虔誠地雙手托著,念咒挽訣、誦經開光,然後從菩薩背後的方口將其送入。方口是永遠不封閉的,若神藥被掏,又重新做法事將神藥投放進去,以保證救治一方百姓的需求,但新投放的神藥禮佛要簡單得多。如果投藥後,三年內有蛇在腹內盤臥,那蛇就是這藥的守護真龍,也證明了菩薩腹內神藥的靈驗。其實廟裏有蛇並不稀奇,由於神藥中有幾位藥的味道對蛇有**力,再加上菩薩腹中幹燥陰暗隱蔽,是蛇最理想的藏身之處。
戌妹兒去馬鹿池挖煤到石虎場賣,已經是他們一家人經濟生活的主要來源了。她每次去撿拾邊角煤,都要到那個簡陋的岩板廟裏燒香,求菩薩保佑她的平安,保佑藥神巴兒的平安。現在蔓子兒又出門當兵去了,她還要求保佑兒子在外的平安。近些時在這裏挖煤的人陡然增多,她每次早晨去燒香,廟門窄,大夥兒還要排隊。有人提議要增擴土地廟,她非常讚成。大夥兒度香火錢,隻三個月時間,岩板小廟變成了三柱衝天的瓦屋大廟,廟內增加了觀音送子娘娘神、關公財神、二郎保護神、文殊智慧神等幾尊木塑大菩薩,土地廟名字改成了財神廟。廟建起了,菩薩也請進來了,那神藥在這裏是少不得的。龍洞溝方圓幾十裏沒有和尚、道士,於是大夥兒想到了抓二先生,請他來幫助禮佛神藥。
抓二先生本身就是個“亂腳菩薩”,他很樂意被請。
抓神藥非常講究,一般的藥房不懂得就裏的規矩。藥房不按規矩操作,信眾認為就是藥抓齊了也不會有神藥的藥效。原來汪營的趙氏藥房是賣神藥的老藥鋪,整個利川就此一家能賣此藥。它的繼承人趙誠實當軍醫走後,藥鋪關了,抓二先生隻得去恩施。
抓二先生拿著大家度來的香火錢,戌妹兒又把覃蔓子從龍門口帶回來的她收藏了幾年的大洋錢給了後爹幾塊。李卯香因為丈夫要遠行,早早地為他整理好行李。抓二先生穿了一件青布長衫,杵著當年他“扮土地”時那根雕著龍頭的拐棍,一身神職裝束。快六十歲了,他精瘦的體格行走迅速。一兩百裏路,他曉行夜宿走到恩施已經是第二天的深夜了。
抓二先生第三天一早起來在恩施城裏連走了兩家較大的藥鋪,鋪內藥劑師一開口他就聽出來不是個抓神藥的內行,神藥不可褻瀆,於是他都放棄了又走向別家。在恩施北門快要走出頭了,心裏正憂慮著找不到抓神藥的藥鋪時,抬眼看見了“齊藥勁道”的藥鋪招牌,他試探著在這家藥鋪的門前停了下來。他雙手合十,雙眼微睜,指間夾著幾張畫了符的黃表紙片,靜靜地立在門外,一動不動。
藥鋪內單尋梅正在為一張老處方配藥,方子上最後寫著“冬生二錢”。她不知道“冬生”是味什麽藥,伸著頭朝坐診的丈夫喊道:
“郎中哥,‘冬生’在哪個藥屜裏呀?”
單尋梅一時把丈夫藥神巴兒給問糊塗了。他一邊說著“什麽冬生阿”一邊從對麵的問診席的椅子上站起,思索著走進藥櫃內去看那處方。看完後他用指頭點著方子不禁“哈哈”地笑了起來。
“這不是一味藥,是說在冬天服用這個湯頭的時候,每味藥要增加二錢。因為冬天的天氣要寒冷些,這是個驅寒的湯頭。現在是仲秋時節,就按照方子的定量抓。”
單尋梅聽了藥神巴兒對“冬生二錢”這麽一解釋,想著自己對“冬生”一詞的理解,腦筋急轉彎沒有想過來,便抿笑起自己來,自言自語道:
“這些古方子還真有些學問呢。”
藥神巴兒抬頭,猛然間看見了抓二先生一副虔誠相站在鋪前。抓神藥是他趙家藥鋪的祖傳,他一眼就明白了大門外客人的來意,笑著對門外的顧客點頭道:
“請大師稍候。”
然後進內室淨手,拿了一炷香、兩隻燭、一鑿紙出來,點燃在“齊藥勁道”的招牌下麵。藥神巴兒躬身對著招牌作揖後,便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抓二先生手中的黃表紙,轉身將其壓在櫃台的三棱木下,一並請抓二先生進店在櫃前的一張太師椅的客座上坐下。單尋梅端了一杯蓋碗茶遞到抓二先生的手上。抓二先生想到:“欺人不能欺神。”恩施到底是大地方,今天終於找到抓神藥的行家裏手了,內心裏很高興。
藥神巴兒首先在藥櫃上鋪好從抓二先生手中接過來的是他請過了神的黃表紙,有三張,三張就是三副藥,他高興今天碰到了個大生意,便開始大聲朗朗地念著歌訣進行抓藥。單尋梅站在一旁觀看學習這抓神藥的程式。
抓神藥不能用戥子,因為不能跟神“斤斤計較”,全靠手感來把握藥草的重量。他每抓一味藥,都要虔誠地“筆立磬折”(敲磬),以示藥師對神的敬畏。他唱道:
惶恐一仰天靈蓋,稽首二請神眼睛。連瞧芒霄目決明,三請龍齒要細心。口吐玄黃神通廣,渾身龍骨躍天庭。四請南鬥配天膽,沒門也要登天門。五披龍衣罩鍾乳,六垂大耳生吉根。七請五月露神膝,八修財福有因成。九請鳳爪攀雲母,塵皮蛻盡不留行。天宮儐郎跟左右,遠致天界會諸神。何香仙姑伴左右,吳公桂枝拂祥雲。嫦娥個個賽阿姣,月宮修性先陶仁。大神本是龍須伯,保佑蒼生下凡塵。施恩舍惠知厚薄,帝王車前跪相迎。
其實藥神巴兒每念的一句歌訣都是一味中藥名的諧音。如:惶恐一仰天靈蓋(瓜蔞)、稽首二請神眼睛(桂丸)。連瞧(連翹)芒霄(芒硝)目決明(木決明),三請龍齒(化石)要細心(細辛)。口吐玄黃(玄參、大黃)神通廣,渾身龍骨(化石)飛天庭。四請南鬥(南星)配天膽(石膽)……他這樣處理既能知道下一步要抓什麽藥,又是在唱神的頌歌,是對神的讚美和迎送。 這歌訣是藥神巴兒早先就用一張小紙片抄錄好後貼在三棱木的內麵,巧妙地回避了顧客的視線,抓一味藥唱一句,好像是記得嫻熟。這些歌訣抓二先生是背誦得很熟悉的,他聽著藥神巴兒的歌唱,與自己的記憶——對應,臉上不住地露出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