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恩施風雲2
桌上美孚燈罩裏的燈苗微微搖曳,尋梅兒在客廳裏走動的倩影若明若暗,十分美妙,圍裙上麵頸脖的開口處部分露出來,那雪白肌膚惹人沉迷。喬臘肉不時地斜瞄那影子一眼,心裏像有一隻麻雀在蹦跳——人啦,就是這樣一種怪物,像喬臘肉瘦得一根筋,一陣風都會吹倒,心裏盡管還有著其它瑣事煩擾,那對異性的向往依然如同一堆幹柴,隻要一遇火種,便會馬上蓬蓬勃勃地燃燒起來——人類之所以能夠戰勝地球上的一切動物而成為地球之王,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性欲比什麽動物都強烈——喬臘肉盡量壓住心中的欲火,為了轉移**,他對單尋梅低聲說道:
“梅姐,你們對我也好,搬屋的事我現在是沒有這個能力。你們這幾年也賺了些錢,我找你們商量,就把屋賣給你們,你們咋弄都行。”
單尋梅原來隻是想著如何幫助喬臘肉把搬家的事處理好,沒想到他這麽愛撇脫,打算一賣了事。單尋梅詫異地瞧了喬臘肉一眼,便坐下來好意地勸他:
“這屋是你家的祖業,搬家還是你自己承頭,我們幫你,屋安置好了如果你願意我們還是租。你如果賣了,錢在手邊,食在口邊,幾個錢浪費掉了今後咋辦?”
喬臘肉直勾勾的看著尋梅兒的臉。聰明女人最善於賣弄自己的美麗,單尋梅懂得橋臘肉的那一對目光的內涵。喬臘肉趁單尋梅給她遞茶的機會,冷不防地捉住單尋梅伸過來的手不放。她沒有立即用力收回,半推半就,任由喬臘肉拿捏。喬臘肉一雙色眯眯的眼睛看著單尋梅的臉發呆:
“我今——今後就靠著你了。”
那兩條狗鬆井和石根已經長大,門外有腳步聲,兩條狗在“哼兒、哼兒”地低聲乞憐,是藥神巴兒夜診回來了。喬臘肉急忙收回了捉單尋梅的手。單尋梅站起給藥神巴兒泡茶,在藥神巴兒進屋剛坐下來,單尋梅就把藥神巴兒的專用茶壺送到了他的手上,還把喬臘肉的茶杯中又添了水。喬臘肉看到藥神巴兒被單尋梅侍候得這般殷勤,內心裏不是個滋味。
藥神巴兒進屋問候過了喬臘肉。單尋梅待她老公坐下後對他講:
“喬師傅找我們商量,他怕麻煩懶得搬家,要把房子賣給我們,你看怎麽辦?”
藥神巴兒看了一眼喬臘肉,誠懇地對他說道:
“莫賣吧,有困難我們幫你想辦法。”
喬臘肉回他道:
“我哪有這個能力做這麽大的事喲。過幾天還不動作,那些當兵的幾杠子就撬下河了,那不全摔了,到時候一個子錢都不值了。”
藥神巴兒輕聲地笑笑道:
“照你這麽說,也是的,撿幾個子兒總比幹摔了要強。你回去先想想吧,多考慮一下後再做決定,免得今後後悔。”
第二天早上“齊藥勁道”一開門,喬臘肉就過來找到了藥神巴兒。
“趙郎中,這房子你們要的話,我先答應給你們,如果你們不要,我就去找別的買主了。徐拐子已經傳話過來,他答應給一百個大洋。”
藥神巴兒看了喬臘肉一眼,沒有回答,隻是對他笑了笑。單尋梅在鋪子裏麵聽得明白。
吃晚飯的時候,藥神巴兒用筷子敲著碗對尋梅兒隨口念道:
“看來喬臘肉要賣房子是啞巴吃秤砣,鐵了心了。這年月,誰還願意拿這麽大一筆錢來置地產囉。徐拐子出一百個大洋,其中必然有詐,囫圇把喬臘肉吞了,屙出去他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徐拐子是恩施城裏黑道上出了名的,要他出錢就像放他的血,他從不做先墊本錢的生意,更不做虧本生意,向來玩的是空手道,賺幾個黑心錢。
晚飯是單尋梅特地給喬臘肉送過去的。單尋梅提了半壺酒,還特地炒了一盤瘦肉絲。鬆井和石根也跟在單尋梅的後麵。喬臘肉見到尋梅兒給他送飯過來,有如貓兒聞腥般的喜悅。他接碗的時候順勢把尋梅兒的手指掐住不放。單尋梅抽脫手厲色說道:
“喬臘肉,你叫我梅姐,你把我當姐嗎?”
“你當然是我的好姐姐撒。”
“你把我當姐能一輩子對我好嗎?”
“能——能——,你太漂亮太能幹了,隻要姐喜歡我,我一輩子給姐做牛做馬都願意。”
“你把房子賣了,幾個錢幾天就在煙館裏抽完了,你拿麽子對姐好?你用什麽喜歡我?你給我做牛做馬,我天天騎牛騎馬,肚子裏裝麽子?你連自己都養不活,還能顧得上姐嗎?”
“這……”
喬臘肉語塞,便坐下來端碗準備吃飯。兩條狗在桌子下麵,聞到了肉的香味,用嘴拱著橋臘肉的腳肚子,口饞著想吃。喬臘肉沒親熱到梅姐心煩,一撂腳把它倆踹了出去。兩條狗一邊“哼兒、哼兒”地叫著一邊往門外跑。單尋梅在碗櫃裏找了個杯子,倒了半杯酒放在喬臘肉的麵前後對他說:
“你不高興就找狗子發脾氣,打狗還得看主呢!咋翻臉就不認人呢?”
“梅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徐拐子真的答應給你一百元大洋買房子嗎?”
“他捎話過來了,我們還沒有見麵。”
“你打算賣給他了?”
“你們不要,我隻有賣給他囉。”
“徐拐子的為人你是曉得的,你得到得不到他的錢是另外一回事,房子賣了你打算今後怎麽安身,幾個錢用完了你再打算怎麽辦,吃什麽?”
“政府要急著拆屋,火燒眉毛我有什麽辦法呀?”
“姐給你商量,房子我們給你五十個大洋買了,房子搬家再修建好了後給你留一個門麵,你還是要繼續把手藝做起,這樣才有條生路,還要找個媳婦安個家,姐給你送飯也送不了一輩子。你考慮一下,行,你自己去同趙大哥商量,這都是你們男人的事。把我當姐,以後再到我的麵前就不要嘻皮笑臉的沒個正經。人的感情分親情和友情,親情中有夫妻情、父子情、兄弟姊妹情,我們更適合做姐弟,你當個好弟弟,姐我會對你好,這樣的關係就能更加長遠。”
單尋梅說完就轉身帶門走了,那兩條狗還在門外等著她。
喬臘肉一時被單尋梅的一席話說得大腦裏空落落的,不知怎麽做。他平常嗜酒如命,今天飲酒乏味,刨了幾口飯,便倒在**想著梅姐的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第二天喬臘肉在“齊藥勁道”的鋪門前瞧了幾次,藥神巴兒的診案前都有人在看病。單尋梅瞄著喬臘肉欲進不進的樣子心中有數,隻是佯裝著不吱聲,不是像平常她始終對喬臘肉露一副熱情的笑臉。
晚餐單尋梅多做了幾個菜,她要王岩頭去隔壁把喬臘肉叫過來一起吃飯。單尋梅把酒裏麵加了蜂蜜提前煨了,綿柔可口,三個男人喝得興奮。酒過三巡喬臘肉便主動地對藥神巴兒說:
“郎中哥,我昨日今天都在想,這房子的事還是請你們來幫我處置,別人給我再多的錢我都不放心。”
“你的房子要搬遷我也沒有給你想出個好辦法來。”藥神巴兒語氣緩和地試探著喬臘肉:“這幾天我也是在到處找門麵搬家呢,隻是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和你這樣好的東家。哎——,做生意搬來搬去把幾個老雇主都搬掉了,社會不穩,生意也難做啊。”
“這樣好不好,徐拐子給說我一百個大洋,我現在沒有理睬,想著先賣給你們。我們兩家相鄰幾年,總覺得你們都是些好人,同你們打交道穩當。”
“徐拐子是什麽人物,他有錢,這年月,我哪裏有這麽多錢來置房產啦。不過與徐拐子那種人打交道是得多留個心眼兒,提防著才是。”
“我也是這麽在想,與徐拐子我不敢交手,你們我是信得過的。我講個方案,你們給我五十個大洋,你們運作,隻是屋修好後前麵三個門麵把小的留給我,莫叫我丟了理發這門子手藝,我今後也好跟著你們混口飯吃。”
藥神巴兒邀喬臘肉喝酒,單尋梅在添菜,藥神巴兒問單尋梅道:
“梅姐,你看喬師傅說的怎樣?錢都是你管著的,你是掌櫃,一時間拿不拿得出這麽多錢你才清楚。”
單尋梅把菜盤子擱到桌子上坐下後,望著他倆說道:
“我們這幾年到恩施城裏做生意也全靠喬師傅一家人幫忙,喬師傅現在有困難,他這麽說也沒有格外我們,這樣做也是兩全其美,幫人就是幫自己。現在我們手頭有些緊,商量著現在付喬師傅三十個大洋,先搬遷,明年再付他二十。喬師傅讓一步,隻遲時間不少錢。郎中你是當家的,你做個主,把事做成算了。”
喬臘肉經昨天單尋梅對他的一番親情的解剖教育後,今日裏沒有了昨日的**心,所以說話也就坦**多了。
“郎中哥和梅姐一直把我當你們的親兄弟待,梅姐這麽說,我不敢說二話,就依梅姐說的辦,郎中哥你說句話。”
大夥兒都朝藥神巴兒望著。藥神巴兒拿過酒壺,站起來給單尋梅斟了一碗酒,再把三個男人碗裏的酒斟滿,看了看王岩頭,然後笑了笑說道:
“你倆都這樣說,那就這樣做吧。岩頭老弟,你說呢?”
王岩頭舉起酒杯,很高興地站起。
“我舉雙手讚成,來,哥哥、姐姐、喬師傅我們一齊幹!”
“幹!”
大家一齊把酒碗碰了一下,三個男人把酒碗豎了個底朝天。單尋梅隻把酒碗放到口邊抿了抿,又放到了桌上,然後笑著說道:
“我不幹,都喝醉了誰洗碗?”
藥神巴兒把單尋梅剩的酒端起他們仨分了後說道:
“梅姐最辛苦,我們幹。”
於是仨高興,把碗碰得清脆,然後喝幹,一起把碗往地下摔得山響,破碎的瓦片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