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的母親觀世音

家家觀世音，戶戶彌陀佛。

在中國，應該說，觀世音的名字和彌陀佛的名字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特別是觀世間菩薩，雖然是菩薩果位，還不是佛，但她是古佛轉世，以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普渡眾生，深受世間眾生愛戴。傳說中，觀世音菩薩是男身，但她為了親近眾生，化成女身來廣渡眾生。所以說，觀世音是美的化身，是善良的化身，是慈悲的化身！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聞聲救苦、造福大眾。我一直認為，我的母親是觀世音，為什麽這麽說，因為我的母親的學名和小名中有觀世音的名字“音”，還有，我的母親善良、慈悲、樂善好施，忘我的境界，就是觀世音！

我想寫《我的母親觀世音》的前因，是基於我在2010年6月在市區醫院住院的時候，那天我一個人躺在病**，突然，我想起了母親，頓時我熱血沸騰，我想起母親多年對我的慈愛和關心，想起世態炎涼，我想，我的母親對我這麽好，對周圍的鄉鄰這麽好，她一定是觀世音。隻有觀世音才這麽慈悲、善良。我把母親和觀世音相比較，太像了，頓時，我在病房嚎啕大哭，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把母親的精神寫出來，我也一定要學母親那樣濟世渡人，關心別人，把愛獻給人間。

我的母親出生於1941年6月16日（是陰曆6月16日），在她7歲的時候，家境貧困，她被過房給族上沒有後人的叔伯叔叔做女兒。母親上有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母親到了18歲，招了女婿。母親個頭不高，隻有1.5米左右，瘦瘦的。在我的記憶中，年輕時母親在生產隊出工很出色，插秧、割穀、上堤挖河，雖然個頭小，但小巧精幹。聽母親說，她在年輕的時候，插秧沒有哪一個人比她強，她曾經當過原江陵縣的勞模，到縣裏開過會。我問過母親，獎證還在嗎？她說弄丟了。我父親60年代在村裏當民兵連長，70年代在村裏當支部書記，母親不以自己家裏人是村幹部，就與眾不同，一樣的本份務農，支持父親的工作，做好賢內助。

母親孝敬雙親，對我的爺爺和奶奶視如自己的父母，從來不和他們爭吵，既當兒子，又當媳婦，維持家裏的安定團結。特別是我的爺爺和奶奶不是“一根頭”，他們是半路夫妻，所以，我的家就是個“組織”家庭，但有我的母親，不是一家，勝似一家。

母親先生了我這個兒子，實指望還給我生一個弟弟，做伴的，結果，一連生下了四個妹妹。兒多母苦，母親和父親先後為我結婚，後一個一個把幾個妹妹嫁出去。還把我的爺爺、奶奶送上山。其間，母親和父親過著相當樸素的生活。

在八十年代初，父親調到鎮上，全家舉遷，餘下爺爺、奶奶在鄉下，後來也搬上來。我們全家棲身上在鎮鄰一個破舊的房裏，住了三間，旁邊的牛糞奇臭無比。慢慢的，我們在1984年做起了四間平房，全家人搬上新居。為了生活，母親和父親在街上擺地攤賣糠，後來，又和父親拖煤，維持全家人的生活。

1996年6月，我在集鎮買了一幢三層樓房，錢不夠，是母親和父親把他們身上僅有的錢支持我，剩下的為我借錢，借了他們還。我在那年自費出版小說集，是母親把她的私房錢給我，讓我去武漢出書。

母親和父親生活相當簡樸，母親特別摳，她摳的是自己，她舍得是把錢給了孩子們。九十年代中，她和父親在街上做小生意的時候，晚上飯菜沒有油星子，一般不買肉魚，她把積積攢攢下來的錢，給了我——她的寶貝兒子。那時候，我讀函授大學，我要轉正，我的2個孩子要讀書，都是母親和父親在背後全力支持我。

2000年後，母親和父親送走了我的爺爺和奶奶，搬到樓房和我們一起住的時候，可是好景不長。我的父親在2002年因高血壓中風了。在以後的幾年中，母親的整個身心都撲在照顧父親的身上，同時，還為我家做家務。父親中風後生活不能自理，母親就耐心安置他，沒有怨言，一直到把父親送上山。

父親走後，母親全身心地撲在我們身上。應該說，多年來，我沒有做過家務，忘記了怎樣燒火、洗衣服了，這一塊都是母親做的。

母親在家裏閑不住的時候，就抽空到街上撿撿破爛，我多次叫她不去，說撿破爛怕人家笑話我這個做兒子的，不盡孝道，讓自己的母親在外麵撿破爛。母親說，我不偷不摸，怕什麽呢？再說，我在外走動一下，也活動了身子骨。但我後來還是沒有讓母親繼續撿破爛了，是因為她在撿破爛的時候摔了一跤，還有撿破爛太髒了，不衛生。

母親在撿破爛的時候，她都做好事，如果看到流落到街頭的瘋子、傻子什麽的，她不是給錢人家，就是馬上回家，把家裏麵的米飯和菜給人家端去。看人家沒有衣肥，就回家動員我，把舊衣服給人家穿。母親樂善好施，我也歡喜，當然支持她的行動。記得有個40多歲的流浪漢，是個啞巴，經常在菜場討飯吃，就地睡覺。母親有天把她引到家裏，叫我把舊衣服拿出來，她叫那個啞巴到井台上洗了個大澡，讓他把衣服穿得規規矩矩，一點也不像個流浪漢，又給他盛了一大碗飯菜，讓他吃了個飽。那個流浪漢走的時候，衝我們點頭示意。我家離菜場近，凡是附近的流浪漢都得到了我母親的照顧。母親以撿破爛為名，在外麵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母親脾氣好，她從來不和人吵架，就是別人故意找她岔子，她一是忍，二是讓，笑著臉麵對人家。所以在我的母親的一生中，她沒有和人爭吵過，就是我有時候說她幾句，她也不生氣。我愛人說她有時候家務沒有做好，或者飯菜怎麽樣，她隻是一個勁的笑，不生氣，就像一個孩子做錯了事情一樣的。

隔壁的一些老人總愛和我母親一起玩。街上誰家老了人，辦喪事，母親就和一些老人去聽大鼓，唱山歌，湊熱鬧，送一送過世的人一程。

前幾年，我家隔壁有個胡奶奶大我母親快20歲，她要請一個人照顧她。胡奶奶多病，價格出的不高，沒有人願望白天陪她，晚上也陪她。可我母親跟我們商量，說她願意去照料胡奶奶，家裏的燒火洗衣做家務同樣不誤。我不答應，是因為母親也快70歲了，應該享福，還要去安置人。母親就勸我，說胡奶奶的兒子都不在身邊，說胡奶奶和她投緣。母親安置胡奶奶大約有4年時間，直到她老人家去世。

母親白天給胡奶奶洗衣服，晚上陪她睡，照料她。一個月隻有150元，這恐怕在這個世界上是最低的工錢了，但我母親樂意這樣。我想，如果沒有我母親對胡奶奶4年中的精心照顧，胡奶奶不會多活幾年，是因為我母親把胡奶奶當作自己的生母一樣照顧起居，無微不至。胡奶奶一刻也離不開我的母親，她都不自然起來，胡奶奶的兒女對我母親感恩戴德。母親也不愛財。有次，母親為胡奶奶洗舊衣服，發現裏麵有2000元錢，母親即刻把錢還給胡奶奶。胡奶奶接到錢後，說她已經忘記自己把錢放在哪裏了，就是我母親不給她，她也不知道。我們家裏如果弄一點好吃的，母親就要用小碗盛上一點，對我們說，“隻當我吃了，給胡奶奶吃，伢子愛衣，老人愛食”。

隔壁左右家裏不管有什麽事情，母親總是主動幫助。曾媽害病多年，生活不能自理，老伴為了生計經營老年人的茶館。曾媽經常請我母親為她洗衣服，我母親二話不說。曾媽有時候想吃一點東西，就請我母親為她端。曾媽有時候生病了，想請巫醫馬腳看看，我母親就多次為她看，不管風吹雨打，我母親隨叫隨到，不講條件。有次，我有點看不過去，心疼母親，就說她太多管閑事了，母親就拒理力爭，說人家身體不好不方便，說隔壁左右的，幫幫忙算什麽！

母親心腸的這麽好，我當然聽她的。我的4個妹妹，她們是最讓我母親操心的，從出嫁以後，大事小事，雞毛蒜皮都讓母親擔憂。就說大妹妹，她有2個兒子，後來他們都得了病，老大好了，可老二從小到大，一直頭腦不清。母親總是擔心她的2個孫子成人，大的結婚了，母親心裏的石頭才落地了。三妹妹，一直不爭氣，好打牌賭博，家裏不和睦，兒子讀書無人管，我管不了，母親也管不了。後來，她們一家破裂了，三妹妹在外麵打工去了。總之，我的幾個妹妹中，母親一直擔心她們，如果晚上她做夢，夢上她們其中的一個了，母親就指使我打電話給她們，問她們好不好。

母親對我的關心應該是最大的。在2004年我父親去世後，我也害高血壓和神經衰弱的病住院，有幾年都是病蔫蔫的。母親為我擔憂，生怕我出事了，生怕步父親的後塵。那幾年，我每天上班前，都是母親親自為我買過早的，在家裏吃。現在也是一樣，我隻要想吃什麽，母親就會去菜場為我買，到街上為我買，把我像小伢子一樣貫縱。這麽多年，我和愛人在家沒有燒過火，沒有洗過衣服，沒有拖過地，就連我下班回家，母親把飯給我盛好，吃完了飯，把熱茶也放在旁邊，像招待客人一樣。還有，我隻要早晨起來，去洗漱去了，母親就會為我們疊被子。還有母親給我們洗衣服後，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衣櫃裏。還有，我們樓上樓下的地板，都是母親爬在地下，用抹布一層一層的擦。還有，隻要我和愛人想吃什麽，她都會去街上買，買了弄給我們吃。還有，有時候我和愛人爭吵幾句，她就在旁邊勸我，叫我忍一下。還當著我的麵，批評我。我明白母親是在顧全大局。背後，母親也會勸我，叫我忍一忍，不生她的氣。有一次，我愛人發了脾氣，當著我母親的麵罵我死。母親勸不好，就偷偷抹眼淚走開了。那天下班早，我去隔壁找母親，她正當著胡奶奶的麵，傷心地哭。我問她哭什麽，她說她罵你死，我受不了，就要哭。母親說，她對你怎麽都可以，就不能罵你啊！母親對胡奶奶說，我的兒子是我從菩薩那裏求來的！後來我才知道，父母結婚4年才有我，當時不開胎，爺爺奶奶和母親就去廟裏求菩薩，求了4年啊！

母親對我的子女也更關心。小時候，父母在做生意，但還是抽空照顧她，現在大了，一樣像當**，特別是我的女兒有了孩子，她對外孫女格外親，一個人做家務，還每天承擔照顧重孫女兒的任務。她一天不看見重孫女兒，就六神無主，雖是72歲的人，但她精神好，把對孩子們的愛化作動力。

母親沒有事情的時候，就喜歡做花鞋墊，她的花鞋墊做得很好，上麵一針一線的，綴上一些小花朵。我家這麽多年來，沒有買鞋墊，都是母親做的。穿著母親做的鞋墊，我們走路的時候踏實、舒服。

母親一生很節儉。她從不亂花錢，自己穿的相當樸素，吃的更不用說。比如，她吃飯都是最後一個上桌子，等大家吃完了她才吃。或者，她拈一點菜在旁邊吃，就像一個小媳婦一樣。

還有，這幾年，母親把撿破爛的錢，還有我妹妹們給她零用的錢攢了1萬多了。前幾年，她看見人家裝了空調，她要我買一個空調，她出了錢。後來，她把5000元的存折交給我，說她不會花，也沒有什麽要花的，要我拿去用。還說，怕有朝一日她突然走了，這個存折就丟了。我對她說，我們為您先存著。母親還說，吃的用的都是你們的，我用不著錢！

母親太善良了，太美了，她就像觀世音菩薩一樣偉大，想的都是別人，愛的都是別人，忘記了自己！母親就是真正的觀世音！天下的母親都是觀世音，把愛灑下人間！

家家觀世音，戶戶彌陀佛。我為有這樣的母親幸運、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