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浴佛節1
天歌被迫跪在地上。他的前麵是氣憤至極的王道士。
王道士手裏拿著紅柳條，已經抽打二十幾下。天歌抬頭挺胸，忍著疼,不躲閃。王道士也累得氣咻咻，直喘氣。
他明顯地老了。
“你這個沒出息的!人家打我，你著什麽急呀?你這個軟骨頭，才挨幾下子,就把積畜全給了人家，古漢橋還修不修?五層樓還建不建?我打死你!”
他又抽了幾下。
“你真的沒有留下一處，全指給了人家”
“唉!”
王道士歎口氣，走出大殿，回到自己的房中，再也抑製不住悲傷,痛哭流涕，傷心欲絕。
天歌還愣愣地跪在大殿中。他看著一一本本用羊皮做封麵的帳本和(功德簿》。王道士在帳本中詳細地記錄了每一筆捐款、捐物或“捐”勞力，以及每一筆錢的用途。
積存的錢，他裝在瓦罐裏，分埋幾處。害怕忘了埋寶的地方，王道士在帳本上畫了拙樸的地理位置圖。熟悉下寺的人一看就清楚。王道士以為這次一定會有大難臨頭,無法躲避。他覺得天歌可靠,才將秘密《功德簿》帳本交給他，讓其完成恢複寺院興盛的大業。誰知，所有的積蓄全讓官員給卷走了!
以前所受的驚嚇、磨難、屈辱，現在都成了一場空!
王道士想到了死。他不敢閉眼，怕看見許多悲慘的往事，但那些事像黑風一樣，使勁往他的心裏吹!現在活著，比地獄裏受刑還痛苦!
他取出，隻穿過幾次的新道袍鞋子,收拾停當到土地廟、大殿給諸神最後一次上香、磕頭。天歌似乎從他的行動中看出了不樣的預兆，他寸步不離地跟著王道士。
王道士沒有喝大煙，沒有上吊。
他絕食了。
連續三天，滴水不進。天歌磨破嘴皮，他也不理。天歌心裏想著了火，可這地方，誰幫助他?一個半月後，才有趕浴佛節廟會的人來呢!
正在天歌你急萬分時，有一個農國趕著毛驢來到了下中，進太清宮,就一疊聲地喊;“王阿菩!王阿菩!快救我娃一命!”
天歌沒好氣地說:“師父都病重得很呢!”王道士本來打定主意絕食到房，臨氣時將最後一樁秘密告訴天歌。在昏迷中他聽見有人來請他，敦煌的人沒忘記他!還視他為道長!他們有了急難，還得找他!就是說，敦煌的人離不開他!
來人闖進了他的房子,跪到地上，這不成聲“王道士!快去救一下吧，我娃讓鬼掐住脖子了!快驅鬼去吧!”
天歌見王道士轉過了身，便也勸。
王道士想半回，長歎一聲,翻身起來,吃了天歌熱好的飯，收拾行裝，隨著來人去了。
這人叫索果是種葡萄的。他把驢車趕得極快，到他家時天已快黑。
院子裏圍了很多人。
進到大屋裏，王道士見炕上躺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兩眼望著虛空，手緊緊地抓著脖子,仿佛想扳開誰的手。
郎中見道士進來,搖搖頭,說:“這是喉症,我是沒辦法的。”說完走了。
索果指著他的背影罵:“庸醫!沒本事算球!說不吉利的話幹啥?”
王道士即刻吩咐索果準備黃紙、紙人及紅綢布等東西,然後到院裏念咒誦經舞劍。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王道士一會兒望著夜空，仿佛迎接誰下來:一會兒又猛聯神人睡了似乎腳下有一個鬼。鬧騰半個晚上病孩子漸漸平靜。”
王道士說:“這是野鬼上身。以後不要讓小娃亂跑。”
說畢，有人風火跑進來，說:“王阿春，王阿務，快!我家的媳婦子發病了!”
王道士抽著旱煙，不慌不忙，取出《功德簿》。索果飛快地填上:“兩筐葡萄。”
王道士不悅，說:“這次的鬼驅了，以後要自己小心。”之後，隨那人來到他家。
已是深夜但左鄰右舍的人都擁到這家看熱鬧。院當中，一個婦人披頭散發，渾身泥土，嘴裏喃喃念叨:
“王道士把經卷子賣給洋毛子了，我的廟裏空掉了,把經卷子給賣掉了!我要降災了!”
王道士嚇一跳,用劍指著婦人罵道:“貓鬼神!前日沒砍下你的頭,現在又躲在這裏害人，今日定斬不饒!”
然後作勢舉劍要刺;過來一人，說:“道長，把鬼殺死了就行，可不能傷著人呀!”
王道士口中念念有詞，舞一陣劍，猛地插到大木門上，說:“我先斷了後路!”
然後抽來軟木梢，沒頭沒腦地打了起來。地上的人滾來滾去，怪聲嚎叫。王道士邊打邊罵:‘你是從哪裏來的野鬼?從實招來!”
婦人哭喊、呼救，沒人管她。疼痛難忍,說:“我是從古董灘來的。”
“你為啥要來害人?”
“我的房子讓風沙埋掉了。”
“你還敢不敢胡說了。”
“不敢了!”
王道士取來劍，指著她說:“留你隻是害人，今日非要砍翻!”然後揮劍從她的頭頂砍過。婦人嚇得昏了過去。
“好了!鬼砍死了。沒事了!"王道士說。眾人都驚奇地議論著。
王道士收了布施。天已大亮，另有一家人請他。
王道士心裏納悶:人們怎麽回事?一-家接著一家地請他驅鬼?會不會是他們設計了什麽圈套害他?但是又不像，每家人都很慌亂、六神無主。而且病人的表現又大同小異。
連續半個月。王道士沒消停過。
那天,他正在一家作法，忽然，索果兩口子哭著喊著跑來抱住王圓籙撕打起來:“你個臭道士，嫌布施少,把我娃給咒死了!我要掐死你!我不能羊羔皮換老羊皮!”
王道士掙脫不開,又自顧不退，頭上、身上被打、被抓，臉上出現幾條血印，血流滿麵,成了關公。
圍觀的人先是愣著。接著，有人大聲喊:“都是他把經卷子賣給了洋毛子,佛爺發怒了，才打發瘟神來降災!現在，他倒充起好人來了!”
“砍了他的手!”“剁了他的腿!”“打死他!”
這家的主人急了，說:“就是打狗，也不能打死在我家的院裏呀!你們拉出去吧!”
眾人擁上來，舉打腳踢，一邊往門外拖拉。王道士被據晃幾下，就貨了頭，被這突如共來的暴風驟雨嚇槽了，那有力氣反抗，隻有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