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西來的探險家8
這一天,斯坦因一直處於高度的亢奮中。但他沒有唱歌,隻是一遍又一遍翻看這本當年玄奘在燈下譯出的經卷。他確實很崇拜唐僧。在來時的路上,每到一處《大唐西域記》中提到的地方,他都要細心地考察,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但比起這本經卷帶給他的福音來,那又是大海之一滴了!
晚上,師爺終於聽到了咳嗽聲。他忙出去,看見了一臉憔悴的王道士。是的,擔憂使他顯得很疲憊,夜色並不能遮掩。
到石洞裏,王圓籙問:“卷子呢?”“博士還沒看完,明天晚上還。”
“那就明天晚上換吧。”
“可是,我沒看的東西呀!你總不能防著我吧?”師爺故作親近地說,“你曉得昨夜的卷子是誰寫的嗎?”
“不知道。”
“是大唐和尚的親筆手書。”
師爺清楚地看見他受了驚,渾身一震。“真的是他寫的?”
“千真萬確!”師爺說,“你不是很崇拜大唐法師嗎?我也很崇拜他!我們尋找他的譯經,意在弘揚光大,沒有任何邪意。難道你不願意恢複它的興盛吧?難道你眼看著我們崇敬的唐僧的譯作在這石洞裏繼續沉寂下去嗎?”
王圓籙盯著黑幽幽的洞口,顯得很焦慮。
“道長!我們應該保護、發揚唐僧的譯經!你知道嗎?前些年外國人打進北京,把圓明園放火燒掉了,把皇帝也趕出了皇宮....
打到這裏來,把這些佛經放火燒了,你對得起大唐法師嗎?”
“那個外國人會不會放火?”
“你怎麽會呢?他是有學間的人。他能辨別出哪些經卷是唐僧以印度取來並翻譯過來的。道長,讓我們一起進去瞻仰一下神聖的經典,行不行?”蔣師爺說著遞過一塊馬蹄銀。
王圓籙怕燙手似地縮回了手。
師爺冷笑著說:“斯坦因博士已經拿到了經卷,如果讓官府知道....
王圓籙猶豫一陣,沮喪而又驚慌地說:“你快去叫他來吧,我完全打開洞門。”
“大黑狗不會咬人吧!”
“不會。同我一起進來的人它是不會咬的。你去叫他,打開洞門,我就在外麵等。”
師爺出去了。
王圓籙剛打開石窟牆,聽得黑狗叫,出來看,一個黑影從太清宮走來了。
他是周豐。沒等他開口,王圓籙就鎮定地說:“沒事。我剛回來,先看一下洞子。”
周豐說:“我看見石窟裏燈亮,還以為有賊呢。”
“你回去吧,等會兒我找你有事。”周豐轉身進了太清宮。
王道士看見榆樹林裏有兩個黑影,便走過去,說“已經有人發現了。”
師爺問:“你說咋辦?”
道士從他的口吻裏聽出了威懾,忙說:“還是白天吧,誰也不想到白天會打開洞子,雇工們也不敢過來,有大黑狗呢。”
師爺說:“那就明天吧。”
第二天,天氣睛陰而炎熱。王國笑帶兩人隨便轉一會,見沒有人影,便進了洞子。斯坦因懷著激動的心情,一步走近製有口著王道士手中昏暗的小燈,他看到了石室中層層堆起來的卷子,走進洞子,他激動得呼吸都困難了!他用顫抖的雙手撫摸著這優睡千年的神物,因燈光太暗無法看清,也就沒必要在這裏打開經樣或翻揀。再說,這個洞窟裏的空間實在太小,隻夠容兩個人站立。斯坦因測量出這堆古物有500立方英尺,然後檢驗那神話郎般離奇的秘室牆壁想象著當初人們為什麽要封閉起來?這些古物會不會大多數已經腐爛了?
師爺輕聲說:“道長,這裏沒法翻看,我們可不可以帶回去看?”王圓籙堅定地說:“我修了一個小側室,有門和紙糊的窗戶,沒
有人能發現。你們想看就呆在裏麵看吧!”
於是第一捆經卷搬到了這個安全的“閱覽室”。這是一捆厚厚的紙卷,保存完好,紙、書式和其他情況都表明其年代已很久遠。異常結實的光滑的黃色條狀紙,勻稱地像希臘的papyi卷在小硬木條上。顯而易見,這些卷子被閱讀過和觸摸過:那些包裹卷捆的綢帶已被扯掉。這些套上的折子未觸動的地方,師爺就能讀出《佛經》的經名和卷號。但對這些內容的估價不可能馬上就做出來,因為師爺雖然可以通讀下去,但他以前的研究沒涉及到佛經,也就無法判斷。
期坦因雖然懂得印度原始式樣,對裏麵的書麵漢文卻一竅不通。他在馬背上和營房裏學到的漢語知識很有限,而且還側重於口語。但是師爺閱讀時的發音不同,這表明第一捆的標題完全都不一樣,所以,這裏發現的經卷與現代西藏和其他地方佛教的複製品不是一回事,這是令人高興的。
也許是他倆的認真閱讀和鑒別感動了王圓籙,他一捆接一捆地從秘室裏拖出卷子。確實,以前王圓籙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癡迷於古物的香客。當然,楊河清的癡迷是無足輕重的。
開始師爺還打算一邊閱讀,一邊編目,很快,他發現這樣做不利於工作的進行:耽誤大量的時間,影響了對古經卷的檢索。於是,隻有遺憾地故棄。特別是頑固的王圓籙主動配合他們後,更覺得這種放棄是明智的。因為這個小人物也許會突然改變主意,不讓他們維續檢索,或者其他突發事件會使這次剛剛開始的成功劃上句號。
在檢索中,他們盡量地抑製內心的激動,表現出沒不經心和沉著冷靜。這樣不致於加重王道士的精神負擔:不要讓他以為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他們的精神就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就像準備襲擊敵物的眼鏡蛇在瞄準了目標後,又提防著其他可能出現的危險。
蔣孝琬在尋找帶有漢文卷子準確日期的書籍末頁的題署,而這必須將一個長卷完全打開,這又不得不耗費時間。斯坦因不識漢字,但在檢索中有了意外的發現,在漢文文書的背麵,他第一次發現在和闐地區見過的那種用印度波羅密字體書寫的經典草體時,他驚喜得失聲叫了起來:這表明印度文字和梵文的某種知識仍流行於當時的中亞佛教中,也表明這種宗教的創始地和被移植到塔裏木盆地的佛教知識之間曾存在著聯係!王圓籙也伸過頭來,試圖分享他的喜悅。聰明的蔣師爺及時地過來同他說話,以免打擾斯坦因,他拿過一卷文書說:“你看!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點潮濕的跡象。事實上,任何保存這類遺物的地方都不能設想與這光禿禿山上鑿成的石室可比,如果鳴沙山和戈壁灘的大氣中含有一些水份的話,如果月牙泉裏的水源與這裏相通的話,這石室也會將潮濕完全隔絕。在最幹燥的土壤裏,遺址中的文物也不能逃脫腐爛,而這裏精心選擇的秘室寶藏在磚牆後麵,被流沙所保護,這大批的手稿曆數世而未受到損害,這真是一個偉大的奇跡啊!”
王道士卻把這奇跡歸功於神佛的保佑。師爺便順從他的意誌,說是玄類的法力一直在起作用。
斯坦因在專心致誌地翻揀。他打開了一個結實的彩色畫布包題。他欣喜地發現裏麵裝滿了在漂亮薄紗似的絲綢和亞麻布上繪製的油畫、各種各樣的絲綢和織錦還願物以及大最的繪畫紙和布料的混雜碎片。大部分局長約2一3英士的有條,由它們飄動的角形頁端和捆紮的繩子可以看出是用來做廟字幌子的。東西和菩薩像另外還有來自佛教佛說的場麵。於極佳狀態一打開時展示出了精妙繪製的幾乎絲綢,簡直是做工完全印度風格的許多都處絕倫的薄紗現在還能使光線透過,因為這些繪畫要掛在門南變式附近的地方門廊是寺院內唯一光源繪麵的精美,比起幹佛洞的壁畫來,毫不遜色!
但王圓籙似乎對唐代繪畫藝術作品不感興趣,他一邊同師爺談話,一邊觀察斯坦因,他殷勤地尋找拿出那些已經被他歸人廢物一類的東西供斯坦因翻揀,而斯坦因則從中挑出最好的絲、亞麻或紙畫放在一邊,還發現一些與漢文和藏文文書混雜在一起的一大堆長方形的中亞波羅密文字頁。它們是半打菩提樣式的不同手稿,一些是梵文的,一些是新疆佛使用的這種或另一種“未知”語言。這些古物讓斯坦因如同進了天堂,不斷地感到驚喜、詫異;而王道士卻為能夠成功地把斯坦因的注意力從經文卷軸上引開而高興。他設想到一些廢物(若不是怕神靈報應他早就扔掉了)竟能哄得斯坦因如獲至寶。看來,這位外國人並不比鄉民們難打交道,以前的耽心和顧慮都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