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化緣開荒4

“古語說:一陰一陽,立屋上梁,披紅掛彩,萬事吉樣。這樣方可保嬰兒無事。但是,命貴之人必克命弱之人,貴宅生貴子貴女,又為陰陽胎,福氣大,晦氣也大,若不加強宅主元氣,則會應‘一陰一陽,家破人亡’之譏語!”

"你說咋辦?”

“修建一所新房,方可避凶就吉;另外,我為你們擺七天道場,禳解災難,祈求福祉!”

“好!王阿菩慧眼大智,請擇一地,吉時便造房!”

“在壽昌山莊修造一屋,可以避凶就吉。但不如在下寺修複寺院!真能將下寺之敗屋拆除.修成道觀,那張家日後必洪福無邊,富貴千年!”

“行!"張鑒銘站起來,說:“隻要人能平安,舍財算得了什麽!”王圓籙鬆口氣:到底是駱駝比馬大,平常積攢錢財,四處化緣,才夠給雇工們夥食錢和工錢。這張監生一句話,就給了我一-座觀!

他躊躇四顧,忽然看見遠處杏樹下一個女子在往這邊看,忙轉過頭。這時家人說酒席已備好,請他們人席....

一個月後。在龍鳳胎出月的那一天,壽昌山莊裏喜氣洋洋,莫高窟下寺也熱鬧非凡:道觀修好了。

王圓籙看著這座新落成的道觀,喜不自勝,笑口難合。羊群在河穀裏、草灘上吃草。田地裏的麥苗正在抽穗。棉花苗正旺盛地生長著。

有一個洞窟的沙子、磧石已被清除完。王圓籙已經開始每天上香。

寂靜多年的下寺有了第一縷香煙繚繞,有了第一盞駱駝油燈,長亮不熄。

鞭炮聲震響了沉寂的河穀。

附近的鄉民紛紛來焚香許願,敬獻貢品施舍錢物。王圓籙幾處照應,還要給問卜者抽簽解卦,忙得不亦樂乎。忽然,一個牧工慌慌張張跑來了。

“道長!道長!一峰駱駝發瘋了,在追著咬人呢!”王圓籙一驚,說:“多去幾個人,你們把駱駝沒辦法嗎?”

“誰政靠近?躲都來不及呢!”

王圓籙不想在今天有意外的事發生,便提了紅柳棒,說:“走!看看去!”

戈壁灘上,一隻瘋駝狂奔著,撕咬著羊、駱駝和牛,驚得畜群四散逃奔。路上的人也叫喊著,來不及繞橋,都涉水過河。王圓籙在肅州曾見過這種陣勢,那次瘋駝把一一個牧人活活咬死了!後來眾人用火槍打死了瘋駝!

北邊的戈壁灘上,一峰駱駝馱著兩頂轎子,悠然走來。駱駝前了我一直麵是兩匹馬。王圓籙急了,說:“快喊!別讓他們過來!”

幾個人呼喊起來。但風逆向而吹。來人聽不見,繼續走著,過了胡楊林,才發現了驚散的畜群和狂奔的瘋駝。馬上的人嚇呆了,

想撥轉馬頭逃跑,但那馱轎子的駱駝卻嚇得叫幾聲,渾身顫抖,臥倒了。

瘋駝看見了他們,嘶叫著,口吐白沫,衝了過來。馬背上的人驚呆了,怔怔地看著瘋駝逼近。

王圓籙六神無主,心提到嗓子眼兒上,也等待著慘劇的發生。轎子裏的女眷嚇得哭出了聲。空氣凝住了。

眼看瘋駝就要咬馬上的人,突然飛來一支箭,正射中瘋駝的眼睛。瘋駝一愣神,長嘶一聲,尋找射它的敵人。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在烈日下像一團火焰,張壺銘背了弓,持大刀策馬飛來,隻見空中閃過一道銀光,瘋駝的頭已滾落在地。設頭的身軀搖晃一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白馬上的人從驚慌中醒過來,惱怒地喊問:“這是誰的畜群!”王圓籙戰戰兢兢地走過去,說:“是下寺的。”

“呸!你就是新來的道人?你種了地,放了牲口,誰允許的?啊?全設收!”

張壺銘見被救的是縣令,有些後悔,撥轉馬頭繞道進下寺去

縣令訓斥一會,到中寺裏上香獻貢,然後揚長而去。

王圓籙回到道觀,懊惱地想:怎麽就忘了拜訪這地方的土皇上呢?

張壺銘勸他說:“這狗官仗勢欺人,早知是他,我才不救,讓我駝咬死算了!你別管他!你是出家人,他能把你怎的?”

王圓籙愁慮地說:“外地的沙子壓不住本地的土。何況我是個無根無蔓的出家人!”

張壺銘猛地站起來:“他也不是本地的土!他行事還得看我們的眼色呢!”

王圓籙心裏有了主意。

第二天,他裝了一個馬蹄銀。這是張鑒銘賞給他的。雖然極不情願,但想到日後的路途上少些攔路虎,他還是拉一頭驢,走上了茫茫戈壁路。到達縣衙時已是下午。衙役以為他是來化緣的,板起臉讓他快點走開!

王圓籙陪著笑,蹲到石獅旁,抽上早煙,說:“喲!看二位大哥眉上帶喜氣,最近可有好事呀!”

一個衙役瞪他一一眼,說:“有屁個喜事!都倒黴透頂了呢!”王圓籙說:“你別說什麽事!你寫個字來,讓我來測一下,測不準隻當玩玩測準了,可要煩二位給縣老爺報個信呀!”

衡役有了興趣,找來一一隻筆,隨手寫了一個“大”字。

王圓籙看過後,笑著說:“大哥目前煩心的事是婚姻之事。”街役驚訝地說:“你昨曉得?”

“你看,這‘大”字,乃是一人也!表明你現在是一個人。但不久,你就會當上新郎的。”

“何以見得?”

“從另一角度解釋,有陰有陽方合成人,如今已書一人,你為陽,陰會附你而來。”

“你說,成事大概在什麽時候?”

王圓籙笑而不語。

衙役再三催問,王圓籙說:“就今年冬天。”

“真神了呢!"衙役說,‘那女方家嫌禮薄,非要多加三匹馬。她們說我是縣衙裏的人,可我是當差的呀!誰給我敬貢?後來搬扯再三,才定下冬天完婚。我正想著辦不辦呢。如此看來,是天命了!'

“煩大哥給縣老爺通報一聲。”“他現在睡覺呢。打擾不得!”

“....我還得趕回去呢。”

“沒事!出家人嘛,哪裏不是家?老爺這兩日也正煩惱著呢。你給他算算,將來紅了,可別忘記提攜小人!”

王圓籙嗬嗬笑了。

晚飯後,衙役出來說:“算你走運,老爺今天高興點了,樂意見人。快進去吧!”

縣老爺正坐在葡萄架下品茶。王圓籙進去後,他令侍從都退下。

“聽說你會測字算命,還會弄點祛術,是不是?”縣老爺盯著王圓策問。

王圓籙被他鷹一樣的目光刺得不自在,說:“略知一二。小小薄技,不值得一提。”說著,遞上馬蹄銀,‘這是貧道化緣所得,再沒有什麽值錢的了。”

“從哪裏化的?”

“......

“是不是敦煌?”

.....是.

“那必定是壽昌山莊的馬蹄銀了。在敦煌,人們隻知道壽昌山莊,不曉得這清水衙門。連一個老道也沾染了世俗,可見世風真是日下不古啊!”

“不,老爺,....“不要辯解!我曉得你們出家人經聖常念經、化緣,嘴皮子磨得利!"

“老爺....”

“你養了那麽多牲口,種了那麽多地,我竟然不知道!這還了得!"

“是小人錯了,小人錯了。”王圓籙頭上直冒冷汗。

“算了。我也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問一件事,如果你不如實回答,那我隻好把你投進大牢裏去。”

“什麽事?隻要小人知道,全說!”

“聽說上旬你從壽昌山莊的四個方位上挖出了帶針的紙人,是不是?”

“是,是。你咋曉得的?”

“我能看出來!"王圓籙不無得意地說:“我看張氏兄弟氣色異常,宅中時有怪影,且夜裏有奇聲出現,便知有人施盅!就”

“呸!”縣令忽地跳起來,手指著王圓籙的鼻子,氣憤地罵了起來:“你個賊骨頭!化你的緣,行你的道,管球這閑事幹什麽?你不要命了?”

王圓籙忽然明白了,直後悔剛才說了實話。他呆呆地坐著,心想如何使縣老爺高興起來。

縣令起來轉幾個圈,然後坐下,說:“那你有沒辦法再對壽昌山莊施拐?”

王圓集吃一驚,盯著縣老穀說話結巴了,“老爺,貧道可不能害人哪!”

縣令臉一沉,拍擊一下手掌。從後麵竄出兩條藏獒來,跑到王圓策跟前,半身立起,把前爪搭至到他的肩頭,伸出血紅的舌頭。

“隻要我再拍一下掌,這兩隻狗會把你吃得連一點骨頭渣子都不剩!我的這兩隻狗呀,以前咬死過野狼、野駱駝。昨天帶上它們怕傷人,不然那瘋駝也不敢撲來!”

王圓籙嚇得一動不動。他犯難了:昧著良心去害張財主?不行!張財主的募捐才使下寺的香火興旺起來,如果害這樣的人,還能建什麽功德?我才決心洗心革麵,準備贖以前的罪孽呢,現在,怎麽能害我的恩人呢?也罷!就讓咬死吧!這就是我的報應啊!

想著,王圓籙反而心定,閉目默念超度經,為自己超度。縣令眼珠一轉,哈哈大笑起來:“好!人小骨頭硬,不錯!”他吹一聲口哨,狗迅速跑開。他走到王圓籙跟前,拍拍肩膀,說:“我試驗一下你的品行和勇氣!現在是亂世,什麽樣的人都有!有些出家人根本設什麽德性,誰給錢,教幹什麽壞事都幹!聽說壽昌山莊有人施盅,我也很憤怒。可這又不是官家管得了的事呀!難得你法術高明,品德純正,本官不但要支持你興教,還要派一個道士去幫助你!”

王圓籙搞不清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楞愣地坐著。

“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