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命與死亡的穿越
月光如水,靜靜地傾瀉在花花草草上麵。夜沉沉,人已寐,按說這樣的夜晚不會再有故事發生。此刻,“今晚8點”會所內,興安縣城管局副局長許海濤一陣心悸,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再也沒能站起來。
隨著鐵大門“咣”的一聲響,許海濤成了當日殯儀館第一個被登記的人。陰陽兩界是相通的,那個駝背老人登記時不屑一顧的表情,被許海濤看得一清二楚。
天亮時,有零星公務車輛開往殯儀館,人們三三兩兩地走進,表情肅穆但沒有哭聲,這讓許海濤多少有些失落。
一個領導模樣的高個子男人,倒剪著手盯著冰棺看了幾十秒鍾,突然激動起來:海濤呀,刁民的棍棒和菜刀都沒能把你怎麽樣,你卻被一斤半白酒和幾瓶啤酒擊倒,天妒英才啊,我的好弟兄!你是因為白天太累了,晚上才會酒量不支,因公殉職的!嗚嗚嗚……局長這悼詞般的話語讓許海濤受寵若驚,一激動,淚水就往外湧,但又怕濕潤了臉紙,隻好硬憋著讓淚水原路返回。
這是局長對自己唯一的一次表揚,怎能不感激涕零呢?
跟在局長後麵拎包的辦公室主任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進許海濤妻子的手中,連說節哀順變,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局長前腳邁出,許海濤的大學同學海子來了,哭得聲淚俱下,許海濤的妻子都被他哭感動了,勸他節哀順變。這家夥是國企老總,不是什麽好鳥,經常帶女下屬出入龍湖山莊,被許海濤撞見好幾次,大概怕許海濤喝醉酒一不小心把他的事情抖落出去,這一年來他很少跟許海濤接觸。一進門,許海濤就發現他哭得很假,嘴角還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呢。
海子酒量不小,一斤白酒在他眼裏就像是一瓶紅葡萄,但除了領導在場,他酒桌上幾乎滴酒不沾,不像許海濤,三句勸,兩句激將,跟什麽人都拚酒。
哭好了,海子悄悄走到許海濤妻子麵前,嘀咕了幾句,許海濤聽得真真切切:嫂子,海濤上次打牌借我的兩千塊錢就不用還了,算是我今天的心意。
許海濤心裏想:我默許你小三的爸爸私搭兩間門麵,獲得40萬拆遷補償款,還抵不上這兩千塊錢?
海子嘀咕好以後,抬起短腿昂首而去。
一陣寒風吹進,許海濤的遺像被吹歪,這時“金利來酒樓”經理劉大山恰好趕到,他快步跑上前,把遺像扶正。劉大山低垂著頭站在冰棺前足有2分鍾,顯得很悲痛,但是眼眶內卻沒有一絲潮濕。臨走時把幾張百元大鈔,一大疊餐飲發票,塞進許海濤妻子的手中。
徐海濤知道,這是他私人欠下的六千元招待費。這些年來,他每年都要為酒店招攬幾十萬元的生意,沒想到……“叮鈴鈴”……一陣清脆的電話鈴響起,許海濤睜開朦朧的醉眼,才知道自己睡在龍湖山莊,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他拿起聽筒,裏麵傳出女性撩人的聲音,問是否做泰式按摩,他“啪”地掛上電話,走到窗前。
窗外,月光皎潔,蟲聲唧唧;窗內,高清電視播放著反腐電視劇《走向死亡》。劇中,醉酒後的交通局局長正在捶胸頓足:“我除了軀殼是活的,什麽都死了,不啻行屍走肉!”
不知怎的,許海濤眼睛突然一熱,一串亮晶晶的東西滾出來,流到嘴邊,鹹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