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我的第一位老師

她的頭發很長，卻不很烏黑。齊齊的劉海，兩條粗粗的發辮、粗布的花格上衣成了我記憶中的永久。

她就是我的第一位老師，小學一、二年級的班主任。事隔多年，我早已記不起她的名字，隻知道姓敖。那時她大約三十歲左右，樸素而溫和，卻也十分嚴厲。

歲月如梭，往事如煙卻曆曆在目，它時常帶我回到二十多年前……有一天，爸爸說帶我去報名，接著就把我領到一間屋子。那裏有很多桌子，後來我才知道這便是教室。當時有一位老師拿著一本書讓我分辨了幾種顏色，然後就讓我開始數數。可不知為什麽，我就是不敢開口數。也不知那位老師和爸爸說了什麽，爸爸竟然要丟下我回家了，我急得大哭，可他卻執意要走，除非我按老師的要求從一數到一百。在極度驚惶的情況下，我隻好邊哭邊數。當我好不容易數完時，老師卻突然笑了，摸著我的頭告訴爸爸可以了。

幾天後，我才知道，她就是教我語文的敖老師。

兒時的我迷迷糊糊，作業要麽丟三落四，要麽一錯再錯，常常會被敖老師留在學校很晚才能回家，以至於對她到了非常懼怕的程度。

大概是上一年級的時候吧，有一次學了一個生字“貧”，敖老師讓我們放學回家後把這個字寫一行。回到家後我很快就把作業寫完了。誰知第二天作業發下來後，本子上卻被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她還氣憤地罰我把這個字寫二十遍。我很傷心，卻不知道為什麽錯了，但又不敢問，隻好按要求寫了。沒想到第三天作業發下來後，我的本子上又是一個大大的紅叉。這會，我哭著跑回了家，照例被罰了二十遍，可本子發下來時照樣是叉。這次，敖老師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讓我自己找出錯誤的原因。經過反複查找，我終於發現原來自己把“貧”寫成了“貪”。後來，她給我講了許多話，這些話的內容我早已記清了，隻依稀記得讓我多用心。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她也有像媽媽一樣慈愛的時候。

雖然她很“凶”，可在當時卻是全校教師學習的模範。她雖然隻是一位民辦教師，可卻經常加班加點，耐心輔導每一個學生。

有一段時間，大概是初夏吧，敖老師經常在放學後給我們出題做。記得一天中午放了學，她還繼續在黑板上抄題讓我們做。我們做呀寫呀，可總是寫不完。突然，我看見她拿粉筆的手抖動得厲害，不一會兒，她的身子順著牆慢慢往下滑，最後，倒在了講台上。我嚇得大哭起來，同學們也跟著大喊大叫，教室裏一片混亂。後來，進來了一位男教師把敖老師背走了。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敖老師都沒來給我們上課，聽別的老師說她操勞過度，身體又虛弱，累昏了，正在住院，這消息讓我們難過了很久。從那以後，我們便換了新老師，我也再沒和敖老師聯係過。

以後過了很多年，我仍會想起她那抖動的手指，身體倒下的一刹那，我常常在想，這位平凡的小學民辦教師，到底為了什麽，沒有高工資，沒有加班費，甚至沒有穩定的職業（師資力量強的時候會讓他們回家務農）。

當我成為一名小學教師，站在講台上麵對著無邪的童心時，終於明白，那其實是良心使然。在孩子們的麵前，在那三尺講台上，你會走進一個純真的世界。

如今，我已離開講台，但時時會想起我的第一位老師，也會想起自己和所有教師們在講台上演繹的故事，受之無窮，用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