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雙搶”過後沒幾天，**曾玉剛果然到安都來了，當然不是書記一個人，還有市委辦公廳的主任、秘書長，一些市直單位和部門的頭頭腦腦，長龍似的車隊打著“閃燈”，從國道上呼嘯而來。
曾玉剛的車隊剛剛到達賓館，早已等候在這裏的趙呂生、鍾祥雲和在家的其他常委們一一向風塵仆仆的曾玉剛及其隨同握手寒喧。
“歡迎、歡迎！”
“歡迎、歡迎！”
“領導辛苦了！”
“歡迎深入基層檢查指導工作！”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6點鍾了，臨近下班。待他們開房間洗涼後，剛好是開始用餐。
曾玉剛嗜酒，但他不提倡用酒，尤其是昂貴的高檔白酒。到基層視察、調研、檢查指導更是如此，如誰犯下“天條”，誰就會挨板子，罵得狗血淋頭。“招待簡單點、簡單點，吃好就可以，厲行節約嘛！”可是又有人說，曾玉剛對接待工作看得非常重，如果真的吃不好，不痛快，他麵子上不說，心裏一定會憤恨，搞得不好會為這事記住你一輩子，提拔等好處讓你沾不到邊。去年有一個縣的**，堅決執行了曾玉剛的指示，招待從簡，不上高檔酒、高檔煙、豐盛菜，結果，曾玉剛很不滿意，盡管麵子上、場麵上口口聲聲說“就是要這樣簡單！就是要這樣簡單！”但背地裏直罵這個**太沒素質了，太不懂事了，古頭古腦，呆板至極。最後，**都沒當了，到市政協一個委室當了一個副主任什麽的。
快入席上桌了，趙呂生背地裏找來了接待科的一名副科長，問他準備了什麽酒？
副科長說：趙書記您放心，我都快當了二十年接待科的副科長了，哪**官員沒見過，哪**神仙沒待過，我保證做到既不超標，還要讓曾書記吃好喝好！““好，有你這幾句話我就放心了！”趙呂生入座上席了。
桌上幾個菜幾個湯，一瓶玻璃杯裝的白酒。趙呂生一看到白酒就愣住了，白酒是四特酒，太普通了，就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安都人說的是農民老表酒。趙呂生正有些不悅，服務員輕啟瓶蓋，一股濃濃酒香立刻撲鼻而來，讓嗜酒的曾玉剛情不自禁地咂了一下嘴巴，很快，酒滿上了，大家開始端起酒杯吃喝起來。
沒多久，酒沒了，服務員又開了同樣品種的白酒。這白酒，雖然檔次不高，卻令曾玉剛喝得頻頻點頭。
散席以後，趙呂生把副科長叫過去，輕聲問道：“你小子搞什麽鬼，那白酒我喝著怎麽是茅台味？”
副科長恭維道：“書記就是書記，連茅台味都喝得出。我告訴您，那白酒就是高檔茅台酒，我是換了個普通瓶子而已。”
趙呂生恍然大悟，笑道：“你小子居然敢把‘假酒’擺 到**的餐桌上，好，好，不錯，不錯……”
就這樣，在沒過多久，副科長靠著餐桌上的“假酒”，很快就轉了正職。
曾玉剛吃過飯後，夜色漸漸地濃了，賓館大院裏，花樹的芳香一陣濃似一陣地撲麵而來，茂盛的林裏有夜鶯在歌唱，明月在樹梢出現了。這是一個多好的夏夜！曾玉剛難得下到基層，他提議去城區逛一逛、看一看。
趙呂生、鍾祥雲等縣領導陪著曾玉剛，消遣自在、漫步街頭，邊賞景邊聊天。
曾玉剛說：“安都的區位優勢雖然不怎麽的理想，但這幾年發展還是比較快的，我看了這個城市就很不錯的嘛！錯落有致，寬敞大道，燈火交輝，綠樹婆娑，人氣又旺！”
趙呂生說：“我們做得不夠，能取得這些微不足道的成績，主要還是靠市委市政府和曾書記領導的結果。我們是逆水行舟，艱難邁步啊！”
曾玉剛放慢了步履，然後又駐足不前， 注視著趙呂生，說：“我們整個南州都是革命老區，貧困地區，每走一步都是逆水行舟，我十分理解你們！你們一定要搞好團結，思想統一，把工作做好！”
趙呂生說：“我們是堅持團結為第一發展的要素，堅持幹實事為建設改變老區的第一要務，我和祥雲是相通的，祥雲思**寬、方法妥，政府的工作，我自始至終支持。”
曾玉剛又挪動了腳步，好像沒有目標，隻要有**，就隨心所欲地走。
“祥雲啊，政府是大管家，確切一點縣長是大管家，如何管好這個在南州市幾個‘第一’的大家庭，確實不輕鬆啊！要把政府的職能徹底地轉變過來，朝著服務型、綜合型政府邁進！”
鍾祥雲笑著回答：“我會牢記曾書記的話，我一定會努力，把這個家管好！”
他們談話交流很投機，趙呂生也更放縱了許多，他想，看來今天曾玉剛對他和鍾祥雲是很滿意的，也許是那個接待科的“小子”造假有方，讓曾玉剛吃得開心，喝得滿意的緣由吧。書記滿意、開心，有興趣談天說地，讓趙呂生忍不住地說了一通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的話：“我們工作越勤，缺點就會越多，工作越大膽，失誤就加大，真是水漲船高，得失成正比喲！我在這裏幹久了，得罪的人就多起來，不瞞您書記說，居然還有人告我的惡狀！”
“中國的現狀就是這樣！告狀成一陣風，安都是中國的一個縮影。”曾玉剛似有同情地說：“我是從公社書記開始有人告我的，不是越告官越大嗎？不要去理會那些東西，集中精力抓工作吧！書記照樣當，看看下一步怎麽調整，我現在也不能打保票，青華書記給我來了幾次電話，我記在了心，記住，有人告的領導不一定是好領導，但沒人告的領導一定不是好領導！”
他們交談這些話時，鍾祥雲已經在另一邊與其他市裏的客人聊天了。
三十三
東山省名茂市市長劉青華二年前升任了東山省委常委、名茂**，副部級高官了。劉青華為官為人還是本份的，雖是很重感情，但在原則和法律麵前鐵是鐵、丁是丁，決不含糊。
他對官員非常苛刻，對百姓卻溫柔如水。據說，他在名茂市抓教育很有一套，在改造學校危房問題上還被教育部總結過經驗。
劉青華下鄉來到他所在市的吳明縣伽長鄉考察，在一個僅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20多個學生，一至三年級複式教學班。學校的課桌還行，但教室破舊，懷著身孕的村民辦教師正帶著學生為“六一”準備節目。
劉青華走進教室，孩子們瞪大了清澈的眼睛，劉青華說：“不要停，繼續排練吧。”他說完就站在一邊看他們的表演。
隨行的同誌告訴女教師：“這是市委劉書記。”靦腆的女教師連忙把劉青華讓到了講台上，小小教室裏端坐的一群孩子，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劉青華，劉青華看著他們，心裏無比感慨，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這樣的口號在農村最常見，但究竟落實了幾分？為什麽有這麽多的孩子至今仍然在危房裏讀書？思慮之間，他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我的理想”幾個字。童年的理想一定一定是五彩繽紛的，他現在隻希望我們的孩子不要再在危險惡劣的**裏讀書，再在危房裏暢談理想。
從小學出來，他們繼續在崎嶇的山**上穿行，這一**上，他們依然看到了一幢一幢的學校樓破舊不堪。一**上，劉青華的心裏既焦慮又憤怒，從村裏到鄉裏、縣裏、市裏，有哪級的幹部還住著危房？為什麽學生住危房難解決，就是因為幹部沒有住危房。如果互相換一換，問題一定會好辦得多。
劉青華下著決心，在這年的12月底前，一定要解決全市中小學危房問題。
吳明**隨同劉青華走了一**，劉青華拍著他的肩膀說：“吳明的經濟發展在全市數一數二，年底消滅危房，你們能不能帶個頭？”
“劉書記，我們保證10月份全部完成。不讓吳明再有一處危房！”
劉青華擔心他們把這件事搞成花架子，特意叮囑一番：“如果到時候改造不完危房，就采取換房的辦法。農村小學的學生到村支部書記家裏上課，村支部書記到學校危房去住；鄉鎮中學的學生到鄉鎮政府上課，鄉鎮幹部到學校危房去辦公。”
名茂市提出了“全市總動員，苦戰一百天，集中打一場消滅中小學危房的攻堅戰。”全市上下動起來了，采取多條腿走**的辦法，如期改造了全市的中小學危房。
11月10日，新華社播了通稿：《名茂市四個月完成六百所中小學危房改造》。報道說：“經過短短四個月的組織實施，在國家和省級專項資金尚未到位的情況下，東山省名茂市15個縣市區共籌集資金7000萬元，對全市600所中小學危房實施改造，總麵積20萬平方米，提前一年多超額完成了預定的中小學危房改造任務。”
劉青華為了實現他當年對趙呂生的“莊嚴承諾”，始終沒有忘記關心、愛護趙呂生這個救命恩人。電話也好，見麵也好，總忘不了叮嚀趙呂生要以工作為重，幹實事，解百姓憂，謙虛謹慎。在給曾玉剛電話時，要求他多幫助趙呂生，使他健康成長。當然也希望他盡快促成趙呂生榮升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