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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呂生不是瞎子、聾子。幹部作風誰抓?又是誰抓的?他心裏十分清楚。但他是**,對這項工作,對鍾祥雲的這個做法應該要承認並接受,更需要借這頂帽子戴一戴。再說,劉榮動機是很不純粹的,此事不可小視啊!我趙呂生如不洞察秋毫,就中了奸計,他老劉打鬼,要借我趙呂生當鍾馗呀!如果聽之任之,縱容他老劉泄了私憤事小,我趙呂生失去一批中層幹部,事就大了。於是,他嚴厲地批評劉榮,說:“政風行風工作是推動我們工作的法寶,政府依法行政是職責所在,刹這風那風是我們工作的當務之急,幹部作風不抓不整不治,泛濫成災,於事業不利,於發展不利,我是支持政府工作的。老劉啊,維護班子團結至關重要,你不要在這裏耍小心眼,我不買你這一套!我與祥雲永遠都是一對好的搭檔,都是從大局出發的,你要記住!”

鍾祥雲連續在雪竹電站講了一個上午,職工們也聽得差不多了,心裏也比較平靜下來了,最後決定:死者責任在於自己,但縣裏出於人道,為其家屬補償了8萬元錢。職工們有三條**可走,由自己選擇,第一條**是下崗,按照政策每月領發一定比例的工資;第二條**一次性買斷工齡,自主創業;第三條**返聘,繼續留在企業工作;三條**都有人選擇,鍾祥雲力主為全體工人辦理了社保,他們無論走哪條**,60歲以後都會有社保金領取,這個做法博得了工人師傅們的歡心。

二十七

李裏和被縣檢察院逮捕了。趙呂生對這個案子格外關注,在全縣黨風廉政建設工作會上鄭重表示極力支持檢察機關辦案,對黨員幹部隊伍中的“蛀蟲”,要堅決清除,決不心慈手軟。他還引用了**同誌的一句話:“執政黨的黨風問題是有關黨的生死存亡問題,在整個改革開放過程中都要反對**。”接著,趙呂生還對坐在台下聽報告的陳清檢察長說:“我希望檢察機關抓緊調查,從重從嚴從快懲治**分子,以儆效尤。當然,一定要實事求是,依**事。”

趙呂生對李裏和一案的“大轉折”、“強拐彎”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參會同誌聽後掌聲雷動,喝采一片,這是知趣討好,是捧場,而更多的人都認為這其中還有不可告人的陰謀和目的。安都的幹部哪個不知不曉?李裏和是趙呂生的“鐵兄弟”,一手由趙扶上朝,利益關係也千絲萬縷,理不清、割不斷,幾次李裏和東窗事發,都是趙呂生赴湯蹈火“救駕”,使李裏和化險為夷。

十天前,市紀檢委正在打“外圍戰”,著手調查李裏和的案子,市委**、市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羅翔交待辦案人員要注意工作方法,從細微之處入手,從反映的熱點問題上入手,查出問題,教育幹部。

趙呂生從市紀委宣教科的科長賴玉生那裏就得到了一個“轉危為安”的“情報”:市紀委常委會在討論調查李裏和的問題時發生了分歧,有二個**和部分常委說一個鄉**、科級幹部的問題應該由地方去調查解決,我們不應該大包大攬,我們紀檢幹部哪有這麽多工夫和精力來應付這麽多如雪片一樣飛來的舉報信件!羅翔聽了常委們的意見後,心裏很氣,拍著桌子、咬牙切齒地說:“你們是不是紀檢監察幹部,你們可別忘了我們神聖、光榮、艱巨的工作職責,對這起舉報信,我們要高度重視、高度負責,全力以赴地調查清楚,不放過任何一個**的犯罪分子,不冤枉任何一個為黨為人民事業忠心耿耿、踏踏實實工作的幹部!”

討論得很激烈,難解難分。這時,賴玉生假裝上衛生間,趁機用手機發了短信給趙呂生。趙呂生如獲至寶,心中大喜:到底是以前的老部下啊,關鍵時候用上了。

賴玉生是安都人,是趙呂生一手提拔起來的。那年,賴玉生是安都縣安源鄉的一名紀檢書記,在副科級的位子上原地踏步20年,心中早已牢騷滿腹,隻要三三兩兩有人相聚,他都要親家母借黑豆――沒話找話,滿腹經綸地談到官場,用一些不滿的話或順口溜來抨擊、嘲諷那些**的官員,似乎有看破紅塵、懷才不遇的坦然和苦澀。

“十萬買個鄉長幹,二十萬賒個局長當,如果肯出大血本,百萬縣官兜裏裝。”這條順口溜就是賴玉生的“原創”,當年在安都縣傳得沸沸揚揚,那時趙呂生還沒有來安都,是他的前任**鄧建傳時候的印證。

趙呂生當縣長,鄧建傳當**,倆人的矛盾倒是不很尖銳,很多事情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地過去了。有一次,一個鄉**向趙呂生送來了幾萬元錢,他拒絕不了就收下了,但他收得不踏實,生怕東窗事發。於是就請示了鄧建傳,鄧建傳譏罵了趙呂生一番,像是“自己人”教育他的樣子:“唉呀!自古以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既然人家給了,說明人家有情,你也別一根死腦筋轉不過彎,那就收下吧,沒事的!”

在**鄧建傳的“壯膽”和“鼓動”下,趙呂生從此開始來者不拒。

趙呂生清楚的注意到,鄧建傳賣官貪錢很有一套,偽裝得神不知鬼不覺,他每收到一筆錢,都要積累起來,然後把很小的部分錢交給紀檢委“廉政賬戶”上,一年下來,就有近百萬的“紅包”存入了“廉政賬戶”。有人舉報有人查,他就理直氣壯、心性坦然、甚至發難地迸出一句不冷不熱的話:“哦,你給我的錢嗎?好像是收了,不過都交給了紀委,你去問問吧!”就這樣,鄧建傳還獲得了廉政清官美名,其事跡上了省裏的《黨風》月刊。不久,他就被重用榮調到了南州市委市政府駐地的南州區任區位書記。有一次,鄧建傳在飯局上與官員交流體會時,大家談到了安都,都說安都怎麽樣怎麽樣的工作難做,怎麽樣怎麽樣的迎來送往,最後鄧建傳很有發言權的用十分濃的客家鄉音一錘定音:“安都嘛,有好有壞,有得有失,有利有弊。一句話:工作難做,日子好過!”

趙呂生任**不久,出差**過安源鄉,剛好天快黑了,他就拐進了鄉政府,打算在鄉政府吃晚飯。很巧,書記鄉長都不在家,接待他們的是紀委書記賴玉生。

賴玉生能言善辯,又能喝酒,飯局剛開始,趙呂生就對賴玉生有了一定的好感了。賴玉生吩咐幾個在家的班子成員向趙呂生敬酒,每敬一次,賴玉生就搬出了“酒文化”,說得趙呂生心裏暖融融的。幾杯白酒下肚,大家在酒精的作用下,異常亢奮,賴玉生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機難得糊塗一次,於是又開始鬥膽說話了:“老油條了嘛,有什麽不敢說的!”

“趙書記,您是一個好官,我佩服!”

趙呂生說:“領導要善於接近群眾,與群眾打成一片才會有利於我們的工作。”

賴玉生說:“趙書記,我不是說酒話,我沒有醉,有句話 我敢不敢說?”

趙呂生放下筷子,凝視著賴玉生,說:“說吧,酒桌上,言者無罪,我洗耳恭聽。”

賴玉生特別來勁來神,用力將杯子一放,有點手舞足蹈的樣子,借著酒膽,娓娓地把他的“落難史”講了一遍:

“……他媽的鄧建傳,什麽鳥人,我就是家裏窮,老婆孩子吃飯要生存,沒有錢送禮,我就沒有提拔嘛!我是最典型的、最直接的無錢買官的受害者。”

趙呂生聽了,沒有流露出什麽表情,不溫不和、不冷不熱,順勢用手拍了拍賴玉生的肩膀,說:“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少說領導同誌的話,麵包會有的。”

賴玉生聽了趙呂生的話,心情更加激動,他“嗖”地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說:“趙書記,您是清官,重才重德更重情,我的命運一定要多勞您書記大人了,我再喝!”

賴玉生喝多了,說話開始更放肆了,雖然有點醉話連連、語無倫次,但趙呂生還是愛聽他的胡侃。難得有這樣的基層幹部啊。

賴玉生又說:“當年的順口溜不是傳得很廣嗎?我在這裏再說說,再說說,您聽好囉――“萬兒八千門不開,兩萬三萬臉難看,四萬五萬請進堂,過了十萬喝杯茶,晚上咬得銀子響,早上就能戴烏紗。”

趙呂生聽後,感慨良久,當年就是這樣的順口溜在老百姓中間流傳,矛頭直指鄧建傳。據說,鄧建傳在安都撈走的錢可以用10個麻袋來裝。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趙呂生回家後,還特意打電話給賴玉生,叮囑他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