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天的“上任”場景,與當年的交流上任情形一致。特別是他觀察到的那種氣氛很有一種異常的感覺,鎮裏的麵紗還是神秘的,張如文還是不簡單的。果不其然,在班子成員見麵會上,大家都是形勢一片大好地講了一通,就是根本沒有想到的是,剛剛那些被他們“鎮壓”的來訪群眾的家屬獲悉情況後,個個怒發衝冠而來,似有深仇大恨,見東西就砸,連值班室的那台電視機也砸個稀巴爛。“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老百姓供你們吃供你們穿供你們大把大把地撈錢花錢,還抓我們的人,真是黑了良心!”家屬們像激怒的獅子,像砸了鍋似的大聲吆喝,“還我們的人,快把我們的人放出來!”

張如文鐵青的臉瞬間更難看起來,不由分說地對著那些班子成員叫嚷起來:“怎麽回事,你、你,還有你,組織一些幹部去看看,做做工作,千萬不能出亂子。”一番“實施”後,張如文連忙陪著笑臉,向範水清微微點頭。

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範水清心裏很是不踏實,他猛地站起來,盯著張如文,開門見山地說:“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麽?我總覺得今天的氣氛很有一點不對勁,這樣不好,會惹大事的。你們必須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老範是地地道道、道道地地的本地人,雙河鎮乃至高雲縣的成敗我們都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在這裏,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瞞著我幹一些對黨對人民對事業不利的事!”

說到這個份上,張如文來了一個“腦筋急轉彎”,如實向範水清匯報了今天所發事件的經過。張如文心裏明白,蓋子捂不住,事鬧大了,很可能就是死**一條。不久前的高雲群體事件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典型例證嗎?連**都完蛋了。

範水清聽了匯報後,氣憤難平,忍無可忍,“啪”的一聲打著會議桌,說:“胡鬧,真是胡鬧!你真的沒有一點法製觀念,沒有一點政治頭腦,沒有一點幹部素質。”範水清連聲道出三個“沒有”,足見他的氣憤程度。後來,範水清親自“披甲上陣”,成功處理這事。但是,初次的搭檔合作很不愉快,更不和諧。他們之間就有了隔閡,以至於張如文有大事小事都能瞞則瞞了,隻是表麵上還是很尊重他罷了。

清理整頓非法征地和拆遷,鍾祥雲下著這樣的決心和猛藥,自然要頂著來自四麵八方的風雨壓力。在這種非常時期,他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遇到“地雷陣”。而那些既得利益者,那些有千絲萬縷的牽連者,一定是不會坐以待斃、善罷甘休的。為了“銅臭味”,這些人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鋌而走險,不擇手段地設置阻力,用明的、暗的、軟的、硬的、溫柔的、野蠻的,甚至是暴力的種種手段和方式對付你,直至降服你為止。在高雲已經有過教訓,那年,這個縣盜伐林木嚴重,林業局的內部人員與樹販子狼狽為奸、勾搭一起,大肆盜伐偷運林木資源。對縣裏的外商企業,需要資源指標,林業部門卻把他們拒之萬裏,星點不給。原因是什麽?是這些外商太勢利,眼睛裏隻有書記和縣長,他們把大把大把的鈔票隻往位高權重的人手裏塞,認為隻要這些居高臨下、大權在握、一聲令下、一呼百應的頭頭腦腦開口吩咐那些辦事的職能部門就可萬事大吉,這叫“官大一級壓死人”。正是外商企業的老板們“看上不看下”,沒有向部門及經辦人員“進貢打水”,得罪了這些“小吏”,“小吏們”就“公事公辦”,領導開口子給指標,對不起,嚴格依照國法條例行事。書記縣長直接打電話要求開綠燈為招商引資營造**、優化服務,他們表麵上對領導還是恭恭敬敬的:“哎呀,領導啊,您親自作指示,我們照辦就是,我們都是臣民,今後還望您領導高看一眼、厚愛一層!”這樣經過重重刁難,指標給了,手續辦了,但在運輸環節中,過不了“五關六將”,途中關卡重重,都是以這不符合那不齊全為由,罰你的錢,宰你沒商量。“我們不幹了,娘的!”外商身心疲憊,欲哭無淚,與那些“小吏們”發生了衝突,引起了不小的地震。後來,書記縣長出麵,把局長撤了,把相關人員處理了,才把事件平息。可是,人心都是莫測的,你書記、縣長自身屁股不幹淨,一丘之貉,還敢摘我的“烏紗帽”,你這不是明哲保身嗎?!真是豈有此理,不成體統!從此後,這些受到處理的兄弟們更加齊心協力,拳頭攥得更緊,裏應外合,處處掄斧伐木,從中牟利,致使全縣森林毀壞嚴重,造成新一輪的水土流失。有一次,一個電視台的記者出於一種社會責任和正義,在接到熱線舉報後,“深入虎穴”采訪,把現場盜伐、途中運輸的全過程拍攝下來,準備“打道回府”,將這一“偉大的成果”公之於眾。然而,記者高興得太早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監督之下。不容分說,他們狂妄地搶奪著記者的攝像機,還掄拳劈掌狠狠地砸打記者:“呸!臭小子,竟敢在老子頭上動土,打死你!”

事大了,社會反響強烈,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然而,在打擊整治過程中,書記、縣長接二連三受到騷擾恐嚇,“警告”他們要林木還是要命。最後,工作十分開展不了,清理整頓“壽終正寢”、半途而廢,愈加助長了歪風邪氣的盛延蔓行。群眾意見大了,紛紛譴責縣委、政府,並強烈要求縣委、政府的領導引咎辭職。不久,書記、縣長真的辭職了。

**,切莫重蹈覆轍,不成功則成仁!鍾祥雲的這盤棋勝不了,後果不堪設想。他需要“得力幹將”心底無私天地寬地去風風火火、大刀闊斧開展工作,扭轉正氣,壓製邪氣。範水清在雙河鎮應該是有作為的,他是土生土長的高雲人、雙河人,深知民情,敢於負責。隻是,那個與他搭檔的張如文不太好對付就是,但他完全有這樣的策略和能力處理好這個關係。

張如文對清理整治非法征地與拆遷這一“雞肋”的確憂心忡忡,思慮萬分。過去的一係列政策措施雖然是縣裏的部署和要求,換言之,是劉少連的指示和他所謂的“政治任務”,但在這“龐大的”或者說是“係統的”工作中,自己因經不住**而成了開發商的“打手”,成了金錢的俘虜。這樣清理下去,就是孫悟空也難以逃過**佛的手掌心。他對廖東東的“熱情相加”和“關懷備至”記憶猶新。小東村是高雲的“香港村”,地皮火箭一樣飆升,可謂寸土寸金,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裏裏外外的人對這裏都是視若黃金,虎視耽耽,人人爭食。縣裏把這裏畫圈規劃,控製祥規,目的是不準群眾建房,以做**樹牌坊的伎倆蒙混群眾,然後又以掛牌並以公開招標拍賣的形式轉給有勢力的開發商。在這樣的背景下,許多“聰明人”鑽了空子,刁鑽古怪的就與村民小組組長、村委會的書記、主任、鎮長狼狽為奸、一丘之貉相互利用和勾結,在“規劃”外“打擦邊球”,占用糧田耕地建房,六層、七層地聳入雲天,自己居住不說,還明目張膽地轉賣牟利,而沒錢的、沒麵子、沒**子的、老實巴交的村民,實實在在沒房住卻望“房”興歎,三世、四世同堂的大有人在,他們完全符合“一戶一宅”的要求,鄭重其事呈上申請批地建房卻是望穿秋水音訊全無。據說,在雙河鎮,已有十年沒有公開為群眾批地建房了,美其名曰“保護紅線,凍結耕地”。隻堵不疏,百姓多有怨言,他們與政府的對立麵與日俱增。其實,再二百五的人心裏明白:政府控製老表批地建房,目的就是要迫使他們“進城”花高價購買開發商的商品房,從而可以達到一石三鳥之目的,即有城市建設日新月異的戰績,又有開發商的暴利,更有官員的“盆滿缽滿”……在規劃區內,一些掛拍土地也“合法”不了,隻要哪裏公開招投標那裏就有明爭暗鬥、血戰火拚的悲慘景象。南門口有一宗地公示拍賣,縣內外前來報名競標的人絡繹不絕。這是一塊不可多得的“肥缺”,早已叫人垂涎三尺,這些人都是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大都有誌在必得的把握。其實,他們相當部分都是圍棋盤裏下象棋,根本不對**數。到了真堂打真鼓競標那一天,勢力大、背景強的一方早已“森嚴壁壘”,派出了惡棍打手出麵為前來競標者“和談”並“洗腦”:“你就不要過來湊熱鬧啦!識時務者是俊傑,這宗地是我們要的,任何人都休想奪走,我們給你一個“紅包”,也算是以人為本吧!”一些膽小怕事的、沒有後台靠山的、實力不很強的,就拿到一個幾百的“紅包”一走了之,免遭是非;經曆過一定風雨的、財大氣粗的、後台靠山過硬的,就會與其抗爭,以牙還牙:“我是來合法競標的,你們舉牌我幹嘛就不可舉牌,公平公正嘛!”“我們有言在先,你就是竟到標買下地也不一定是你的,到時,誰也開工不了,吃不到這塊肉!”“現在還是**黨的大天下,難道**黨還會怕你們不成!?”“好好好!可以!可以!你能幹,你有本事,你夠聰明,那就等著瞧吧!”這些人都是廖東東豢養的“**”,他們平時一般沒事可幹,但都有一定的薪水報酬,一旦“危難時刻”,他們就要一呼而來,該出手時就出手,忠實地為主人效力賣命,這就叫做養兵千日用兵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