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彭書記,您十分的清楚,十二分的了解,我日思夜想要煤田,我們的溝通應該是到家到位的!”

“我一向對你是十二分的信任,基本上是有求必應,可這次你必須理解,我們來日方長,後頭更有好戲!”

商人知道,是縣裏另外一個對手搶占了先機,下了猛藥得以回報。多說下去無濟於事,甚至危及精心經營多年的關係,到時候後悔莫及。因此,商人這小子隻能違心允諾,知趣而退。殊不知,回縣後,商人罪惡念頭憤然而來,花重金雇凶將那個對手包老板殺害,企圖取而代之拿下煤田。這真應了馬克思的一句“經典”——當人類在暴利麵前,他們就會冒險誓達目的;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三百的時候,他們就會冒著殺頭的危險去獲取。

中央黨校教授就把“故事”講到這裏,他給廣大學員啟示一個深刻的哲理:踐行科學發展觀,首先要領導幹部做好示範,帶出榜樣,最終和諧發展!

今天是星期天,廖東東早已心馳神往飛往北京。廖東東知道鍾祥雲的性格,一般手段是無法接觸他的,更休想從中“和解談判”。已圈好的一百畝土地,原本是工業用地,並以極其優惠的價格簽下協議,由於利益的驅使,廖東東靠著劉少連這棵大樹乘起了涼,居然要求兩年建成的廠房,至今四年沒有動工,大片良田閑置荒蕪。原來他是另有企圖,條件成熟後改變用途,炒房牟利。在這次征地拆遷中,這顆釘子拔掉了。當時,張如文不敢輕舉妄動,就輕避重,企圖打個擦邊球,為廖東東蒙混過關。範水清似乎早有所料,采取了一係列的應對措施,致使張如文的陰謀未能得逞,廖東東再學孫悟空,也最終沒有了回天之力,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金子”倒流。廖東東多次哭喪著臉電話求助鍾祥雲,要他拿個主意,緩和緩和。鍾祥雲不溫不熱地說:“這是縣委的總體部署,不是針對那一個人的,請你必須配合支持。”

要成功,得找找關係,哪怕是不正當不光彩的手段也要用上。於是,他突發奇想,找到他的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在王府井附近的一家酒店,假裝某部委的一名工作人員,居高臨下而風趣幽默地說:“喂,你好啊!老區縣長,不,現在是老區書記啦!在北京培訓一定是收獲多多吧?”

陌生電話、陌生聲音,鍾祥雲感覺蹊蹺,但又不得不重視,不敢懈怠,說:“請問哪裏?”

“我是國務院扶貧辦,我給你一個好消息,最近,可能有些資金項目向貧困地區特別是革命老區轉移傾斜,我們的組長在這裏。”

電話裏,既沒有透露姓名職務,又沒有告知地點,叫人摸不著邊,不知是真還是假,鍾祥雲難以判斷。

廖東東也算是老狐狸,他們有意這樣使下“空擋”。一來可以以假亂真,要在鍾祥雲心裏,明白什麽是上級部門上級領導,什麽是“官氣”。如果迫不及待報名報姓報地址,特別是吩咐命令他馬上趕到,勢必引起他的注意和警惕,恐怕魚兒真不上鉤。

他們的“空擋”真靈,留一手卻見其效。鍾祥雲反問起來,他們又裝腔作勢,耍大牌。

“我們在王府井西側的摩天大酒店,大家都在805室恭候!”

似信非信的話,鍾祥雲經過認真的思考分析,最終決定還是到那裏去看看。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鍾祥雲看來,社會就是海洋,海洋茫茫,水深浪大,魚龍混雜,奇獸怪異,深居其中。在海洋裏漂,就要不怕狂潮凶獸的肆虐,否則,你永遠就看不到海洋的真實,體驗不到狂潮洶湧的惡劣。

鍾祥雲如約而至。

縣長江育新緊急召見雙河鎮鎮長張如文。

江育新一向與人為善,與劉少連共事搭檔的那幾年,人事問題他從不插手沾邊,一門心思做好副手。有一年鄉鎮**,劉少連打算對全縣的科局級幹部進行一次“大換血”,為了能分得一杯羹,體現領導的權力和威望,不少常委們都煞費心機用盡權力,並接受了“圈子裏人”的“好處”,培植親信,搭順**車提拔了一些幹部。江育新直到召開常委會時還沒有提出自己要用的人,這倒讓劉少連感覺“事態不妙”,生怕在常委會上江育新節外生枝大鬧會場,他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心無雜念太讓人心悸。於是,劉少連心懷不安地找到江育新,把自己的“真知灼見”向江育新闡述,然後和風細雨,說:“育新同誌啊,鄉鎮**四年才能等一次,機會並不常在。你雖然是政府縣長,主抓經濟,但,你畢竟是縣委的**,在人事安排上你有自己的**和意見。換言之,你身邊有需要提拔重用的同誌,馬上給我名單,我們在常委會上明確下來。”江育新還是“按兵不動”,一口回絕:“哎呀,你是**,掌管幹部隊伍建設,我早就說過,在用人問題上,我是堅決擁護書記的,任何一個職位都需要有人,任何一項工作都要我們的同誌去實施去完成。我相信你。”劉少連不知江育新的話是真是假,他在琢磨著:這家夥老奸巨猾,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因為,劉少連一向算計他人,心懷叵測,他總認為別人也在處處算計著他,正常的東西對他來說反而不正常。水是世間的至柔之物,當它滲透到土裏,就可能引起山體崩落。滲透是不知不覺的,不像牙齒一咬就疼,它把你含著,逐漸把你融化。就像你吃一塊糖,糖硬得硌壞你的牙齒,嘴唇絲毫不會受傷,因為它慢慢耗費著硬糖的能量。水也是這個道理,用斧頭鑿石頭,可能會把斧子劈出豁,但是水滴石穿就是那麽的順其自然了,無需費一勁耗一力。他在行為上客客氣氣地包裹你的意誌,以低姿態崩潰你的自衛係統;他在態度上尊重你,博得你的同情,實際已經打好算盤了,隻等時機成熟,讓你絕對沒有還手之力。他江育新八成都是這樣的人,這樣的狼子野心。因此,劉少連不敢輕舉妄動,原本如期召開的常委會,劉少連借故市委領導的召見而擱了下來。劉少連真是遐想聯翩,總以為江育新在用“無聲手槍”、“無形刀劍”對準他,大有八公山上,草木皆兵的恐懼和複雜了。

張如文是典型的劉少連培養的“嫡係”,當年,在常委會上,對他的提拔常委們多有微詞。最後,還是江育新打著圓場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們看一個幹部要看他的主流,縣委用張如文同誌,自有主見和考慮,我看這個同誌還是幹得了事的。至於缺點,我相信在今後的工作實踐中會克服摒棄!”後來,張如文如願以償得以提拔,卻並未對江縣長感恩戴德,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是不遠不近、不冷不熱。

張如文見到平時從沒有施以圖報的縣長,心裏忐忑不安,誠惶誠恐,不知如何是好。在他心裏,劉少連時過境遷,自身難保;鍾祥雲一身正氣,公道正派,要“靠近”他,張如文有自知之明——他這個汙跡斑斑的“帶病”幹部肯定是希望為零、挨不著邊,屬於受排擠的“另類分子”,隨時等待發落。到這個時候,真真的“救命稻草”是“不左不右”的江育新,今天,鍾祥雲還沒回來,縣長召他過來,到底是福還是禍?是喜還是憂?

“江縣長,我來了!”張如文昔日的那種不可一世的霸氣早已煙消雲散,像犯了錯誤的小孩,說起話來謹小慎微。

隻要上班時間,江育新辦公室的門隨時敞開著,用他自己的話說,閉門辦公是對幹部群眾的最不尊重,這樣就無形中製造了距離和障礙,是衙門作風。這一習慣,還緣於他的一次親身經曆。他在基層做一名普通幹部時,涉及到一件事要找縣裏的一名副縣長,他是農民的兒子,老實本分,不愛求人。這次,他去找副縣長,雖是作了準備,但心裏還是害怕,顧慮重重,擔心領導擺架子不見他。他知道領導不是隨便讓人找的,更不是隨便讓人找得到的,他聽人說見領導首先要找秘書(那時還沒有手機等現代通訊),他找到秘書,秘書帶他來到副縣長的辦公室前,辦公室門緊閉著,秘書提示他在那裏等。江育新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沒等到開門,心裏煩躁不安,他想敲門又不敢冒犯,最後乖乖無功而返。從這件“衙門緊閉”難辦事中,他得到了深刻的啟示,對他也是一次親力親為的教育。自此,他工作“不關門”。曾經幾多回,上級組織來考察江育新,在找同事談話評價他時,一些幹部談到他的務實作風和親民作風,不經意間就拿辦公不關門來舉例說明,所以“不關門”成了江育新的綽號。

張如文在進來時,輕輕地敲了兩下門,也許是敲門聲太小或者他精力太集中的緣故,他並沒有聽見,隻見縣長正在埋頭一絲不苟地批閱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