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裏間走出來公安局長髙良興和副局長吳春平,與他們一同走出來的還有一個五十多歲陰沉著臉的男人。李吉偉感到這張麵孔有些眼熟,但又說不出名字來。高良興也沒有客套便坐在了以往開會時支隊長坐的那張桌頭的**上。待大家都落座後,高良興將那個男人介紹給了大家。

李吉偉猛然醒悟,這個人原來就是這座城市裏最大的國有企業的石油實業總公司的總經理楊靜岩,過去見過他幾次麵,不過都是遠遠地望見,大多數機會都是在電視裏才能見到。從楊靜岩的麵部表情,李吉偉猜到一定是遭遇到了什麽案情了,要不他是不會輕易光顧刑警支隊這個小衙門口的。

李吉偉一臉不屑地望了楊靜岩一眼。

高良興總是把嚴肅的目光送給屬下們,卻客氣地對楊靜岩說你給大家介紹一下,你們家的發案情況。”

早就聽說公安局搞的許多活動,款項都是楊靜岩這個人讚助的,現在的人哪,一切都從經濟出發了。李吉偉暗暗地埋怨著公安局領導的下作,不就是一個國有企業的經理嗎?他家裏出個案子,就這麽興師動眾哇,召集來了刑瞀支隊的部門領導,還親自陪同人家來督陣,用得著嗎?

李吉偉的走神,林火聲看在眼裏,咳了一聲提醒他。在支隊長威嚴的目光下,李吉偉不得不嚴肅起來。他原以為這是因為楊靜岩家出事,才會讓幾位主要局領導出麵,虛張聲勢而已。當介紹整個案情時,才知道並不像想得那麽簡單,案情甚至還很急迫。

李吉偉還未等領導們插話,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些家夥從你們家一共拿走了多少錢?”

李吉偉看見局長明顯地用眼睛剜了他一眼。楊靜岩遲疑了一下,說我沒有淸點有多少錢,他們拿走了我們家裏準備給兒子買摩托車的錢。”

“那麽,國庫券總該知道多少錢吧?”李吉偉並不顧及局長的態度,繼續追問道。

“估計有幾萬元錢吧。”楊靜岩訕笑,解釋道這幾年總是動員職工買國庫券,沒辦法自己隻能多購買一些,免得別人為郵。

李吉偉最看不上這種人,自己占了便宜還賣乖。他還想多問幾句,卻被高良興攔過了話題,說咱們別去追問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還是回到細節上,好嗎?”

其他人一見局長這麽說,都來詢問這些人的長相,估計著是不是自己掌握的人犯。過了一會兒,楊靜岩見沒有太多的問題,便起身告辭了。高良興等領導將他送了出去,還大包大攬地讓對方放心。

李吉偉說這個楊總不像是來報案的,倒像是給我們送錢的。”

“該著人家有錢,不送錢送什麽。”姚潤河回敬了他一句。“他這麽送錢,就該我們送命了。”李吉偉說話喜歡直來直去。

高良興他們推門進來,這話他肯定聽到了,但沒有說什麽,陰沉著臉坐了下來,顯得不耐煩地讓大家分析一下案情。

李吉偉不合時宜地說咱們還分析什麽?明天人家就來取錢了,還不抓緊布置抓捕行動?”

高良興眼睛一瞪,把剛才的火一下子便發泄出來:“我說小李,你發牢騷說閑話的毛病怎麽還沒改掉,現在你又添上了插話頂嘴說閑話的脾氣。這兒是你大,還是我大?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這是個不容置疑的問題,李吉偉隻能翻幾下白眼,憋著氣不言語了。

高良興有意讓吳春平代表三?一八專案指揮部做工作安排。

李吉偉和陸旭分配到了第一線,讓他們做直接抓捕罪犯的準備。另外兩個探組在姚潤河的帶領下,占據製髙點,做狙擊手。反暴大隊大多都是神槍手,有兩個還在全國射擊比賽中獲過名次。

對於這些人的使用,曾任刑警支隊長的吳春平了如指掌。最後,高良興對整個行動做了動員,“我們麵對的是窮凶極惡的持槍歹徒,絕不能掉以輕心,這次行動隻準成功,不準失敗。市政法委領導十分重視這次行動,黃樹雁書記親自擔任這次行動的總指揮,這在公安局曆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次,你們可以想像得出領導的重視程度。今天下午,反暴大隊的一切工作都給我放下,要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對自己所負責的任務進行預想和演練,檢查槍支的使用性能,確保萬無一失,誰要出現紕漏,我要拿誰是問,嚴重者我要扒下他的瞥服。在這我還要重申,也是我反複強調的紀律,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泄露任何的情況,包括受害人的各種情況,如有違犯,一經查實,我們要給予黨紀國法的懲處。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在座的千警異口同聲地回答。

會議結束後,大家回到辦公室做著積極的準備,幾個負責狙擊的人員去槍庫領回了微型衝鋒槍和專門點射的半自動步槍。隻有李吉偉優哉遊哉地沒有事幹,他在一線抓捕不能使用這些長槍,他先是去了姚潤河的辦公室,出來後,他對著正在擦拭著自己配槍的陸旭“哎”了一聲,用眼神往外一甩,便往外走去,陸旭心領神會地跟李吉偉走了出來。

“李探,咱們幹嗎去呀?”

“咱們去起贓款啊。”

“高局不是讓咱們把所有的工作都放下來,專門準備三一八大案嗎?”

“扯淡,咱們倆有啥準備的,到時候隻要機靈點兒,下手迅速就行。”

“姚隊知道咱們去幹嗎嗎?”

“我對他說去熟悉地形了。”說著,兩個人來到麵包車前,陸旭伸手去拉車門,李吉偉拉住了他,說咱們走著去,車丟到家裏,給他們造成個假象,咱們隊裏那些人還以為我們沒走遠呢。”

東北的空氣中洋溢著某種春天的信息,地上孕育萌生出了點滴的綠色。李吉偉吸進的氣息,有種甜絲絲的感覺,讓人十分的**,他突然感慨出一聲斷罵:“他媽的!”

他的罵聲把陸旭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有什麽地方得罪了李吉偉。他莫名其妙地望著他的頂頭上司。李吉偉知道自己有些神經質了,笑笑道我說的是這天氣真他媽的好。這時候正是動物們繁殖後代的時候。”

陸旭總是無**解李吉偉的跳躍性思維。兩個人在一起說話,就得有說有答,不然的話,就成了自言自語了,他隻好應承道是他媽的好。”

以前在學校裏,陸旭可不是這麽說粗話,跟了這個經常說粗話的探長之後,也就“近墨者黑”了。

“你說楊靜岩的兒子楊博是不是搶劫案的幕後策劃人?”李吉偉問。

“兒子搶劫老子,能嗎?”陸旭反問道。

“這裏麵有個疑點,就是這幾個人時間的利用竟然那麽準確,不能不讓人產生懷疑。”

“那也許是那幫家夥偵察準確唄。”

李吉偉沉思道:“說得有道理,咱們應該找誰能了解真實的情況呢?”

“要是能找到楊博的妻子了解,一定會找出蛛絲馬跡來。”“你說得對,但是你知道楊博的妻子在哪工作嗎?”

“你沒聽楊靜岩介紹案情時,說到了兒媳婦在工商銀行工作嗎?隻要到工商銀行一打聽,哪個不知道這樣的大人物兒媳婦哇?”

“你小子果真聰明。”李吉偉誇獎道,“走,咱們現在去工商銀行。”

“咱們不去起贓了?”

“那還去啥,孰重孰輕還搞不清嗎?”

“咱們這麽去了會不會打草驚蛇?”

“如果是那樣,那不更說明這起搶劫案與楊博有關了嗎?這樣的話還不用咱們提著頭、拿著命地去麵對那幾個持槍的歹徒了。”

高良興並沒有因為三?一八大案衝淡了心中的不快,劉濤畢竟是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要是換作別人,即使是自己的女婿,也會把他叫過來罵他個狗血噴頭,而恰恰是這個劉濤他卻無法擺弄。首先他是常委副市長劉績強的兒子,劉績強下一步還可能順理成章地成為市長,當時他這個公安局長咋當的?還不是因為這門兒女親家的關係起作用,這一點兒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再者就是劉濤,他去市委機關不過隻有兩年多一點的時間,卻當上了市委辦公廳的接待處處長,這可是個肥差,而且憑著他爸爸的背景,完全有可能再往上走兩步。雖然高良興現在奔著退休的年齡去了,但是他不能不考慮女兒的未來,倘若訓斥自己的姑爺,一搞僵,這小子一副紈絝子弟派頭,完全可以不負責任地拋妻舍子,到時還不成了別人的笑柄。

他想到吳春平的**,他拿起電話給劉績強副市長打了個電話。他把劉濤這件事婉轉地告訴給了他。

劉績強很是氣憤。

高良興安慰他說:“既然事已經出了,咱們還是要想盡辦法教育才是呀。公安局這一麵,我已經讓人做了工作,他畢竟是我的姑爺嘛,還不至於搞到我高老爺子的頭上來。孩子嘛,年少無知,不考慮未來。有時我這個做老丈人的說話,還是有保留的。還是你這個做父親的說話有分量,告訴他還是收斂一些。”

高良興又說了劉濤的一些問題,其實高良興已經幫助他遮掩了許多,他打著父親和老丈人的名義到處惹是生非,幾次都是高良興壓下來的。

劉績強撂下電話,早已怒火中燒了,抄起電話便打了劉濤的手機,叫劉濤馬上到他辦公室來一趟。

劉濤並不知道父親正在生氣,市政府在橋南,與市委還有一段距離,他還在辦公廳要了一部小車,乘車去了市政府,大大咧咧地進了父親的辦公室,他哪裏知道等待他的是父親的一頓訓斥和暴批。

李吉偉兩個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工商銀行的辦公大樓。他們沒費什麽周折便打聽到了楊靜岩兒媳婦的下落,她在銀行的辦公室工作。

門衛了解了他們的身份,便將他們安排到了來賓接待室裏等候。

“楊靜岩的名號還是挺大的吧?咱也不用說出他兒媳婦的姓名,隻說來找石油大亨楊靜岩的兒媳婦,人就可以告訴你了,可以想像得出楊靜岩在咱們市裏的知名度有多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