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向日葵的男人要回家-2
地裏的農活剛剛忙完,向日葵去勞改場探視了男人,她給男人捎去了兩雙布鞋,那是白天幹完活,晚上坐在燈下一針一線納出來的。男人的氣色還不錯,這一次,也和她說了許多的話。已經六、七年了,向日葵一直守著個無望的希望。男人是沒希望回來的了,男人也說過讓她重新再找個人過,可向日葵卻一直沒找。一盞燈也張羅著給向日葵介紹過兩個,有一個甚至願意倒插門過來,可向日葵終究是覺得這些男人沒有一個比得上她那坐牢的男人。一個女人家,孤孤單單地過日子,自然是有許多苦處。剛開始她是真不習慣,可又有什麽辦法,這都是命啊。時間一久,也適應了。農活忙的時候,村裏那些男人們一個個**的公狗似的來獻媚。開始向日葵挺要強,不接受別人的施舍,可到頭來自己累個半死,卻忙不出個什麽頭緒。自從讓村長秦昌河那個老王八得手後,向日葵倒也想開了,結了婚的女人麽,也就那回事,沒必要把貞潔看得那麽金貴。而那些臭男人們,也就那個德性,能利用的幹嗎不利用?隻是這樣一來,越發覺得對不起自家的男了。
探視完男人回來,向日葵覺得心裏亂亂的。每見一次男人,她心裏的歉疚就加重一分。回到村裏,覺得人們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和她說話時的口氣也多了一份討好在裏麵。特別是村長秦昌河,往日裏見了向日葵,有人無人都要湊上去占一下她的便宜。可這日裏見了向日葵,頭一低,裝著沒看見,腳底抹了油一樣,溜得飛快。向日葵叫:村長。村長裝聾哩。向日葵就提高嗓門兒叫一聲:秦昌河。村長站住了,像被人點了穴。
咋的!我身上有紮刺?
村長說,你上勞改隊去了?
嗯哪。向日葵說。
村長摘下頭上的帽子,又戴上。一會兒又摘下,拿在手上扇風,說,邪乎了,都立冬了,還這麽熱。
向日葵滿腹狐疑地瞟了村長一眼,說今兒黑裏過我那裏去,我有話對你說。村長支吾著,沒有說來,也沒說不來。晚上向日葵溫了小酒,炒了幾個小菜,等秦昌河過來。左等右等,不見昌河的影子,倒是等來了一盞燈。
在青山鄉,自從向日葵的男人坐牢後,真正能和她貼心的人,就是一盞燈了。也許是同病相憐吧,兩人在村裏,名聲都不大好,向日葵的男人坐了牢,一個女人家帶個小孩子,夜夜獨守空房,那滋味,嗨!一盞燈呢?向日葵覺得一盞燈比她更可悲,論容貌,論持家,村裏沒幾個女人比得了她。可就是因為壞了一隻眼,就嫁了一個傻不拉嘰的男人,她心裏是委屈呀。兩個女人在這種特殊的苦難中結成了深厚的友誼,兩人之間無話不說,要是有了什麽窩心的事,總要坐在一起傾訴一番,互相商量著拿個主意。至於那些個男人們,他們除了能幫她們做一些她們力不能及的農活外,惦記的大都是晚上的那點兒事了,他們根本沒法走進她們的內心。
一盞燈的到來,解開了向日葵心中的疑惑,也讓她更加的看不起了那些男人們。
妹子。一盞燈說,聽說你男人要回來了。
回來?向日葵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村裏都傳瘋了,說你男人要回來了,還說你男人回來要找那些臭男人算賬哩。人們還傳著說你有一個賬本,上麵都是那些壞男人的證據,你男人回來,要一個一個的閹了他們哩。一盞燈說著,笑了。向日葵也笑了,她口裏是含著一口酒的,昌河老東西沒過來,她就和一盞燈盤腿坐著邊喝邊說,這一笑,口裏的酒噴了一盞燈一身,嗆得她一邊咳嗽一邊止不住的笑。一盞燈也大笑起來,向日葵的笑感染了她,她也覺得這件事說起來實在可笑。但向日葵的笑裏,多了一份辛酸,她想起了村長秦昌河,想起了那些為了能和她睡覺而為她忙前忙後的男人們,現在見了她一個個像見了瘟神。她的淚就下來了,一盞燈挪了過來,拍拍向日葵的肩,說妹子別這樣,咱應該高興一點。話是這麽說,卻勾起了自家的傷心事,也掉了淚,一盞燈是想到了那個她曾經深愛過的負心人。
一盞燈的左眼是在十八歲那年瞎的,眼睛沒瞎之前,她可是方圓幾十裏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鄉上的一個文書看上了她,文書原是西河村小學的一名老師,愛好舞文弄墨,在縣裏小報上還發表過文章,後來就進了鄉政府當了文書。文書喜歡上了她,周圍的人都說她有福氣,兩人相愛了,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文書說我一輩子就愛你一個。她說,我要是老了,醜了,那你還愛?文書說,愛。她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文書。那看冬天,文書騎了自行車,載著她一起上縣城,回來的**上,文書隻顧了和她**,不小心連人帶車從堤上滾了下去,掉進了刺樹窩,一根橙刺不偏有倚紮進了她的左眼,從此就落下了個一盞燈。文書自然不會再要一隻眼睛的她,而她那時已經懷上了文書的娃,爹媽怕她丟人,在一個月之內就把她嫁到了青山鄉,嫁給了一個半憨子男人。
一盞燈和向日葵抱頭哭了一氣,兩人又都笑了,又開始喝酒。一盞燈說,要是你男人真的回來了,就割了那些王八日的。
對,割了那些王八日的。向日葵說。
向日葵的這句話,被躲在門外的昌河聽見了。昌河在家裏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過來看看向日葵,見一盞燈在裏麵,沒有進來,躲在門外的黑影兒裏聽她們說話,卻聽到兩個女人咬牙切齒的說著:割了那些王八日的!頓時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渾身的汗毛也日地豎了起來。向日葵這女人他秦昌河是了解的,別看她平日裏話不多,可性格剛烈、性子又強。她的男人,更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要讓他知道我秦昌河睡了他女人,什麽樣的狠事兒他幹不出來?想到這裏,心裏是萬分的後悔,隻說是這男人判了個無期,這一輩子再不會有出頭之日了,誰他媽會想到半**上會來個提前釋放,早知如此,她向日葵就是天仙下凡,金×銀奶我也不敢去碰呀。心裏一慌,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屋裏的兩個女人就問:誰呀?昌河村長隻好硬著頭皮挪進了屋。
一盞燈說,是村長啊,這三更半夜的,來這兒有事兒?
昌河尷尬地笑笑,少了平日裏的下流與輕狂。一盞燈說我向日葵妹子最近有喜事,我也替她高興,就過來跟她喝一杯。村長有事,那我就不打攪了。一盞燈說著起了身,要往外走。向日葵一把拉住了一盞燈,說妹子你留下,今晚就陪我睡吧。一盞燈說,我那憨男人還等著我哩,我不回去他不會睡的。說著拍拍褲子,回去了。
一盞燈一走,家裏就留下了昌河村長和向日葵,兩人一時間竟也沒了話語,感覺上像是突然隔了一層。向日葵也沒讓村長坐,村長自己拉了把凳子坐了,沒話找話,問向日葵今兒一天都幹些啥哩?又問前兒個上勞改農場去了?又問向日葵男人在裏頭身體還好?向日葵看著村長,村長坐在凳子上,屁股上像裝了軸承,不停地左轉右轉,手腳也不自在,放哪兒都覺得不合適。向日葵心裏冷笑了一聲,這麽多年來,她是第一次看見村長在她麵前這樣的手足無措,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見了老師,這越發的讓向日葵看不起他。向日葵本打算跟他說了實話的,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兩人雖說是見不得光的露水夫妻,可憑良心說,男人坐牢走這麽多年來,要不是昌河,我向日葵的日子還不定過成什麽慘樣兒,村裏每年的水利任務基本上全免了,犁田耙地,播種收割還不都靠村長大包大攬。
聽說,你男人,他減刑了?昌河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東彎西繞,昌河終於把話繞到了正題。向日葵將計就計,嘴角抽出一絲笑,減刑了又怎麽樣?我對你怎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向日葵這話,不是為了嚇唬村長,多少也是動了一些真情的。男人去勞改的第二年,村裏的一些想**的男人晚上圍著她的房子轉,白天見了她盡說些下流**的話,說向日葵你晚上一個人睡覺怕不怕,怕了就說一聲我好來陪你呀。向日葵一聲冷笑,好啊,老娘備好酒菜等著你個龜孫子,不來的是驢日的,可終究是沒人敢來。要說男人還算人家昌河村長,硬是在一個風雨之夜剝開了向日葵的房門,摸到床邊抱住她就啃,她反抗,他越發的動了蠻。她就軟了,任由昌河氣喘籲籲地擺布。當時她是哭了的,完事後昌河說,我睡了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今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看哪個男人還敢欺侮你。昌河村長的老婆不知怎麽知道了這事,罵到向日葵的家,又是撒潑又是尋短見的。昌河來了,陰沉著臉,隻一巴掌,就將那婆娘抽得眼冒金星,捂著臉跑回了家。對於昌河村長,向日葵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感情,心裏有些厭惡,也存有一份感激,但內心深處,更有一種對自家男人深深的愧疚。她也試想過和昌河斷了往來,可終究是下不了決心。村裏人的風言風語很多,這些傳言,擱在明星身上,那叫緋聞。向日葵也成了秦家莊的名人,也是緋聞的中心。一些男人也乘機大過嘴巴癮:娘的個×,他昌河×得,我就×不得。